苏折赶紧过去,却赫然发现孟光摇正冲着自己憨憨一笑,忍不住道:“你怎么又玩起了摘头卸头的把戏?不怕玩脱了么?”
孟光摇道:“上次事件后,魔尊在我体内多放了天魔,加强了稳定,所以摘头也不算危险了。”
苏折无奈道:“这不是胡闹么?”
不过行幽什么时候会选择在孟光摇身体内多放天魔?难道他体内的天魔又是多得要溢出来了?
孟光摇却是神情复杂地看向苏折,道:“老四,你真的不准备当我们的老四了么?”
苏折一愣,孟光摇却继续劝道:“魔门中没了你,魔尊也未必从前开心半分,反倒越发脾气暴躁难料,手下人战战兢兢不敢说,我也看得心焦。”
“你能不能想办法立一件大功,取得魔尊的原谅,再回来当我们的妖怪兄弟?”
苏折沉默片刻,只被这话里的真诚与天真感动得哭笑不得,道:“光光……你觉得时至今日我难道还能回去么?”
孟光摇疑道:“三个月前的那一日,你公然忤逆魔尊,私底下出卖情报,可他到底也未曾杀你,还勒令天下众妖不准靠近骚扰你的门派,就这份情分,我想只要你诚心认错,将功赎罪,未必不能得到他的原谅。”
还真是三个妖三种立场,慕容偶对他冷嘲热讽又加以警告,陈小睡对他鼓励惜别,却又秉承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准则,可二人从未提起让他回去,只有孟光摇依旧天真地幻想,认为他可以借由赎罪的行为回到魔尊的身边。
“可如果我觉得自己没错,那要怎么办?”
孟光摇大惑不解道:“你……你当真要完全背离魔尊,抛下我们了么?”
苏折诚声道:“这与背离和抛弃无关,时至今日我仍可以为他抛下性命,可我无法认同行幽那一日那一时的做法。若时间轮转,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毅然决然地掷下话语,其中的固执让孟光摇急得跺了跺脚,重重叱道:“你糊涂啊……老四!”
“你原本已是魔门的副总主,是一尊之下万妖之上的高贵存在,比我们几个的地位都要超然,可就为了这些个黄毛小子,你把前途和未来都抛在脑后了,你以为这个掌教是什么好位置、好东西么,那分明是仙道拴住你的一个价码,一条绳索!”
苏折苦笑道:“光光,自我认识你以来,可从未见过你说得出这样老道的话,可见你其实比我,比慕容小睡都想象得要聪明得多。”
“额……啊?”
苏折苦笑道:“你平日在魔尊面前,有些时候是天性流露,可也有时候是在装傻卖乖,对吧?”
孟光摇沉默了一阵,老实道:“倒不是装傻卖乖,只是有他们几个在,我懒得动脑子,也不必动脑子。”
“可是为了我……你倒是肯好好动脑子了?”
孟光摇只是真诚而不舍地问:“你当真不能回来么?”
苏折叹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孟光摇像得了一丝希望似的,全身抖擞出一股莫名火热的劲道,一出手就是重重地拍了拍苏折的肩膀,边拍还边笑道:“莫要气馁放弃,你耐心等下去,我想终有一日,你能找到机会取得魔尊的原谅。”
苏折望着头顶的天空说道:
“我哪里值得他原谅?如今能独立于第三方已经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了,我只希望他活得长长久久、健康喜乐,而不是像如今这样……”
话语声渐渐缥缈而零落下去,可孟光摇燃起的希望和笑声却在林中慢慢荡漾开来,他和苏折走了好一会儿,虽然不能透露太多魔门之事,可总算叙了一回旧。
然而孟光摇走后,苏折却在短暂的欢喜过后,陷入了比之前更加难熬的孤寂,方才沉下去的恐惧,在此刻又忽然扑上了胸腔。
三位妖官都来过了。
可他还是没有现身。
难道这就是终结了么?他终究是不会再来了么?
带着这难以排解的失望与疑惑之后,他像往常一样入梦,安安静静地把奶茶摆好,把漫画书摊开,把电视剧放着,然后在所有物品的簇拥之下,安静地躺在沙发上。
爱憎原来是如此接近的两个情景,前头的恩爱还在眼前,如今却已经满是空落落的憎恶了。
他在沙发上蜷缩成了一团儿,就好像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儿一样,独自面临着寒风凄雨的侵袭,靠着从前的几丝温暖回忆撑下去,却也不知能撑得多久。
白天里装作不在乎原不原谅,可如果行幽真的不肯原谅他的话,那种长久的失望也足以把他眼中刺痛无比。
他从此就真的……不肯来见自己了吗?
“没出息的东西,事都做了还哭什么?”
一声熟悉的嗤笑传来,让苏折猛地翻身跳下,看见行幽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梦境的门口,眼神依旧冷漠和轻嘲。
苏折却擦了擦眼角的水,发自内心地笑道:“你来了。”
行幽却异常冷漠地瞪他一眼:“我这个时候来,你该害怕才是。”
苏折却是丝毫不惧地笑道:“你要是不来,我才会怕。”
行幽冷冷道:“我来是因为你私自见了他们三个,但他们比你忠心,所以我只会揍他们一顿,却有可能杀了你。”
苏折笑了一笑,却指了指沙发,还有桌上摆的奶茶和漫画书。
“来都来了,要打要杀之前,先喝口奶茶,看看漫画,追个剧吧?”
行幽冷冷道:“你好像没搞清楚我来这儿的目的。”
苏折闻言,却直接拿了一杯奶茶往地上一扔。
谁料行幽以迅雷之速伸手接住,呵斥道:“这是浪费!”
苏折却一本正经道:“这些本来就是为了你而摆设的记忆,如果你不打算喝上一口,那才是浪费。”
行幽嗤笑一声,干脆拿了吸管,插在了奶茶杯子里,咕噜咕噜地吸了一大口,方才慢悠悠地坐在沙发上。
“你真以为些许小恩小惠,就能让我打消杀意?”
苏折笑道:“我只是好奇,你到底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演戏?”行幽冷下脸,“你觉得我想杀你是假的?以为自己还能如从前一般逃得过去?”
苏折沉默片刻,道:“如果你要杀我,当初就不会在我的胸腔里打入那支笔了,行幽。”
对方忽的沉默下来。
苏折苦笑道:“事关重大,我谁也没有告诉,可如今都是在梦里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给我那支笔是为了什么?我能用它在什么地方帮得到你?”
行幽放下奶茶,无趣地翻了几页漫画书,便马上合拢:“那只是决裂的赠礼罢了。”
苏折眉心一颤,无所畏惧:“你为什么还要对我撒谎?你到底在顾忌什么?”
“小子,注意你的口气。”行幽“啪”地一下合拢了漫画书,“你我早已恩断义绝,你在我面前没有放肆的权力。”
苏折苦笑:“可以你的性格,若真是决裂,你必会做得轰轰烈烈,如此平淡地分开不是你的性格。”
“你又对我了解多少?”
苏折却伸出了五指,上面印出了一个清晰的戒指痕迹,然后又指着自己的胸腔。
“如果你真的已经与我分手的话,为什么要留着你的本源力量在我体内?为什么还要留下这枚在另一个世界象征着婚姻的戒指!?”
第168章 心在动
苏折举起他的五指,显示着戒指留下的印痕,这一刻仿佛是现实流入了梦境里,梦境又淌在现实的骨子上,于是他举着的也不算是五指,而是举起一枚生动而鲜明的旗帜。
一枚象征着极度的爱恋、极致的温柔、极性的融合的旗帜。
行幽被他这一声喝住,便似被一股神秘的气息所绊住了脚似的,没挪身,没抬眉,只是目光深沉地瞧着那戒指的印痕,眼神恍如一片混沌,却又在某一瞬间,转折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清与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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