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利用自己唯一的一双武器——眼睛,死死瞪着魔尊。
饱含屈辱与愤怒,甚至隐约透出一丝丝绝望,像雪原里的野火将燃未燃,似有什么希望与理智将熄。
魔尊看沉默着开口,揣了些不安,又多了些不解。
“这些还是我从你的记忆里找到的,怎么,你受不了?”
苏折上辈子当然玩不了这么花儿。
只是他少年时轻狂不懂事,与同班同学打赌,看看自己作为“直男”,能不能看完一部欧美出产的重口味钙微。
结果看是看完了,却险些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从此再不敢提一个“赌”字,生怕那些视频里的重重重口味手段要再在他的脑海蹦跶出来作妖。
结果却被魔尊发现了。
在记忆里发现,还在梦境里重现这等片段!
魔尊倒觉得这些没什么大不了,可苏折眼中的愤怒绝望已越积越深。
视频里那是戏子的手段,演员演什么戏都有工资拿的,视频外那是真实的屈辱束缚!能一样吗!?
可魔尊似乎并不太能理解这二者的区别。
他像个随意进出人家店铺的小偷。
看到什么记忆。
当场就拿来了。
还摆起来、立上去。
拿别人的黑历史去对付别人,瞧得苏折羞恼,他就开心了,待要说点什么似讥如嘲的话。
却忽的一怔。
是苏折的眼圈。
红得像是被什么刺过了一样。
而且他由于一直猛张瞳孔、强撑眼皮,不多久就因刺激,而生出了生理性的透明泪滴。
越积越多,眼眶里渐渐蓄成了一条绝望的晶莹液带,流下来,也是无声息地淌过苍白的脸颊,顺着下巴一路往下,滴到了床面上。
他确实在生气。
可也是在哭泣。
无声无息地哭,绝望难受地流。
像是一个平日被喂得饱饱的羔羊,终于意识到了此刻要被献祭上高台,被向来宠爱他的主人,就这么当做一道餐点享用了。
他怎能不伤心?
怎能不愤怒呢?
魔尊就这么无声息地盯凝了他一会儿。
原以为对方绝望的姿态会叫自己心中痛快。
可这一道梦里才有的伤心泪,流下来时好像是直接流到了他的心口,掉下来时好像是直接掉到了他的裂缝里。
苏折伤心便罢了。
他叛徒,他活该!
可为什么瞧见对方伤心,自己还是忍不住难受?
明明已经剥离了大部分人性,已要彻底断心绝情,可他居然还会觉出心口有那么一丝鲜活可觉的跳动,像一把小刀在挑着里面的腐肉,如一道小火在烧着里面的死血。
半晌后,魔尊忽的动手。
他的动手却未曾包含更多,只是解开苏折口中的束缚,将那沾满了津液的绸带与玉质球体掏了出来,其中几根津丝延绵在口角,轻挂在脖颈,他又轻轻伸手擦去、抚摸干净。
动作竟是罕见的柔和。
“还没动手就哭了……当真没用。”
他淡淡地叱上一句,可眼见苏折还是红着眼圈瞪着他,便不说话了。
而苏折此刻才发现,在这层层荒谬诡异的梦境里,魔尊似乎是听不到自己的心声的。
这意味着——万听天魔没有一起跟过来。
结果魔尊接下来又冷声道:“本尊虽没万听天魔傍身,却知道你大概在想什么。”
苏折立刻领悟道——就算他没有把万听天魔拉入梦境。但梦里的他仍身负一些天魔。
这些天魔或许是专精于意识与梦境的天魔,可以帮助魔尊入侵别人的梦境。
而梦境里的魔尊,性情与神智依旧不同于当初,就在他说这句话的当头,苏折就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无数浮动的暗影与零碎的黑气,整个人像一个包裹着黑气的气球,有些极为可怖的东西随时随地都能胀破气球,溢出来!
苏折皱眉、沉声。
魔尊的侵蚀果然已经越来越深了。
他忽的改换策略,脸上换上不屑一笑:“所以你就打算这样?”
“什么这样?”
苏折淡淡道:“你骂我无用,但你平日里威风凛凛,事到临头却要把我捆着绑着奸上二十次?这就是你的出息?去欺凌一个无法反抗你的人?”
魔尊眼神微微一冷,面庞上似有无数的阴影凝缩汇聚于他的一双厉眼。
“激将法是吧?”他阴沉无比地一笑,“俗是俗套了点儿,但我吃这一套!”
说完,他忽的手上一摆,就像是凭空抹除了什么束缚似的,苏折立刻感觉到自己身上困缚的铁链不见了,只是依旧近乎光着,一切都赤而条条地显于眼前,要多玲珑有多玲珑,要多圆润有多圆润,也因此,魔尊的眼神冷中带了点欲,他忽的心头一紧,赶紧翻出床单把自己遮挡起来。
“你今日一定要这么做……”
魔尊只是冷声道:“你逃不掉的,别妄想了。”
苏折沉默片刻,硬是从嘴角憋出一句。
“那我自己来,我不想被你这样绑着强上。”
魔尊眼前陡然一亮,用一种古怪口气问道:“你愿意?”
那些吞噬他人性的阴影,似乎也在脸上慢慢退去。
“我愿意。”苏折冷声道,“但我有个条件。”
“你若对我用强,怕得凑齐二十次,就算是在梦里,这二十次下来我也一样会疯,如今我既然主动,我要你缩减成一次!”
魔尊眼神一凝,缪然笑道:“一次?似你这等可恶又绝色的小叛徒,不该被弄上二十次么?”
这种调戏人的话是可以随便说出来的么?
苏折羞恼异常,面上揉出有些低沉喑哑的愤怒声线:“一次,我就只能这样主动受辱一次,不然还请魔尊直接杀了我,或者像刚才那样绑着我,像摆弄一具尸体似的摆弄我,想必你也很得意吧?”
阴阳怪气地讽完、骂完,他以彻底敌对的姿态冷冷瞪着魔尊,坚决闭嘴,连一个字都不肯再多说。
他其实连一次都没有准备好。
甚至连这一次都想逃过去。
可几番讨价还价之下,魔尊还是端然坐在位子上,身上渐渐放松下来,脸上的阴影退却,含了一丝幽深之笑,状似随意地看着他,似打量着一出活着的戏。
“不必再激将了,你还是这样神气活现的样子比较好,本尊答应了,该你了。”
他忽然如此利索地答应,倒是让苏折摸不着头脑了。
“该,该什么了?”
“不是你主动侍寝么?”
魔尊目光冷凝如刀,语气却带了点儿期待。
“那就过来,替本尊宽衣解带啊。”
苏折沉默下来,似犹豫与羞涩仍旧阻着他的步伐与动作。
阅尽千片,归来仍旧是新手司机这种事。
说出来不仅丢人,只怕魔尊也是不信的。
魔尊似有些察觉,忽的莫名一笑:“怎么?你想本尊帮你动手么?”
苏折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想在自己家里,也不想用上辈子的模样做这等事儿。”
魔尊一愣,随即手上轻动,像撕扯纸片一般,撕扯掉了这整个梦境的场景!
分崩离析之际,旧的梦境像是纸片外包装一样被撕扯去,露出了新的梦境形状!
被包裹在更深层的梦境,便是他们日常相处的“墨极殿”,每一处砖每一片瓦都是黑色大理石所雕!
而苏折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穿回了往日的丝绸黑袍,从头到尾黑到脚,恢复成为了妖官的模样。
而魔尊,也已经斜躺在了那座完好无缺的墨玉榻上,身上是犹如云雾般的白色丝质睡袍,挂在他鼓凸如老树的胸膛,衬着他一身矫健肌肉如林中的雪豹,肩膀起伏如山崖上虎奔狼走,周身上下的线条充斥着一种惯于掠夺与征服的雄性气息。
明明是梦中,却已经无限接近于现实了。
而魔尊看向苏折,目光中的欲念勃勃,如一杆烈火中升起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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