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他看见爬行书本的新生,却有些受不了了。
顾将欢被吓得有些面色发白,但因为觉得林宿的判断从未出过错,也就勉强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宣家姐弟还算勤恳地跟,可弟弟已经有些想打退堂鼓,只有姐姐还想继续。其余的,比如柳散、于添,已是被这些到处爬行的蜘蛛一样的古书吓得有些不敢往前了。
因为其中有些长了手指和脚指的书,竟然像是嗅到食物的猎手似的,开始冲着他们爬行过来。
听声响,好似跟在后面……跟在左边……
不对,就在身边!
有一本书爬到了某个新生的脚下,咬掉了他靴子上的一块儿布料!
还有一本书忽然从书架上掉到了一个新生的肩部,然后直接露出了一口森冷的尖牙!
尖叫声忽然在昏暗拥挤的藏书阁内响起,恐惧像是不受控制的水面波纹似的平推扩散开来,跟来的几个新生有的吓得转身就跑,有的扶着书架颤动不休,早就忘了前来的目的了。
苏折叹了口气,对着已经打起退堂鼓的顾将欢道:“你带着他们回去吧……藏书阁果然不是新生该来的地方……”
顾将欢吓得脸色如青如白,道:“可……可你也是新生啊……你不怕么?这些书……这些书也太邪门了!”
苏折笑道:“你忘了画轴山是什么地方了?画都能成精成人的地方,有几本长了手脚的书又有什么奇怪呢?”
……可那是长了手脚的书啊!!!手上还有毛!!!
顾将欢再也支撑不住,只能抬手作揖,领着一些忍不住恐惧的新生沿着原路走了回去,一开始还晓得要走,后来越走越是按捺不住,怕被长了脚的书追赶似的,直接就连跑带滚地出去了。
可是却还有一个人留了下来。
梅洛洛。
新生里画风最稀奇古怪、性情最不循常理的那个女孩。
她只是笑嘻嘻地对着苏折和冯灵犀道:“就剩咱们了,就不必磨蹭了,我们快些进去吧。”
冯灵犀倒是有些惊讶,苏折倒不以为意地笑道:“好啊,三个人的话,行动就快多了。”
他们三人快速穿行,努力无视一路上那到处爬行的书,苏折非常灵活地穿梭在书架之间,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蝶,冯灵犀虽然怕得有些僵硬,但还是努力跟上苏折,梅洛洛倒是不小心踩到了一个长着半只脚掌的古书,轻声说了声“抱歉”,还没等古书反应过来,就快速地跨了过去。
这让苏折也忍不住有些异样地看了她一眼。
再过了一会儿,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角落里的书架。
幸运的是,这个书架似乎是紫檀木的。
这代表书架上的书脾气应该不错。
至少不会咬人。
这时冯灵犀已气喘吁吁,梅洛洛瞧见书籍,有些兴奋地红起了脸,苏折倒是尚有余力,指挥几个人拿了书,迅速翻看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在浩如烟海的书堆里埋首的几个人不厌其烦地查看星象,尤其是关于妖星的记录,最后果然发现了一些惊人的记载。
“光寿仙历二年……三个符仙修士在南洲的负龟山观测到了‘剧红妖星’,三人心智疯染、迹似癫狂、肚胀如球,怀呈妖星……俱亡……”
“光寿仙历十八年……练霞宗五个剑仙修士……于思云峰偶然观到了‘剧红妖星’的碎片坠落于地……俱亡……”
“泷康仙历三年……日舒坛九位弟子于仙河中泛舟赏月……在水上偶然观到了‘剧红妖星’的巨大倒影……俱亡……”
几人越看越是沉重,越瞧越觉得无望,翻着一行行的妖星记录,却不知这平静的文字里,凝结了不知多少血泪惨烈的恐怖,与惊心动魄的诡异死亡。
冯灵犀越看越是绝望,只是面容苦涩道:“怎么会这样……”
有些人甚至不是直接去观星。
只是偶然抬头看见星空,就瞧见了划过天空的碎片。
只是兴致一发去湖上泛舟,莫名其妙就看到了妖星在湖上的倒影。
梅洛洛却奇怪道:“观到妖星的好像全是修仙者……没一个是凡人。”
苏折眉头一皱,却道:“倒不如说,只有修仙者才有足够的灵识和运气观到妖星?凡人没有这份眼力?”
梅洛洛道:“那凡人眼力不如我们强,反倒是他们的优势了?”
苏折感叹道:“谁说不是呢?”
无知,有时也是一种幸福啊。
冯灵犀翻到一页,忽然疑道:“哎……这条记录有点怪,你们快看!”
苏折和梅洛洛立刻放下手中书籍,凑近冯灵犀去观看这条记录。
只见上面写的是。
“泷康仙历十九年……抱福洞十一修士,不幸观到妖星……七人死……四人活……”
苏折眼前一亮:“四个人活下来了?他们是怎么活的?”
冯灵犀继续看,面色忽然古怪,语气忽的就转了个大弯。
“上面说……这四个人,观测到了一颗……另一颗妖星!?”
苏折听得一懵,道:“你说什么?”
第102章 当你直视妖星的时候
静室之内。
叶清敏五人的症状果然如紫晏所说一般地严重起来,过了神志不清,扛过了上吐下泻,也没挡住他们的肚子大起来。
这肉滚滚的肚子以一种莫名诡异的速度鼓胀起来,其中血脉被勒得清晰可见,条条青筋斑纹犹如冰面上的裂痕一般四散扩开,仿佛他们几个真的是在怀什么不得了的身孕似的。
然而只有紫晏最清楚。
这是开始孕育妖星了。
他叫了徐云麒来,把妖星的“天魔说”一解释,便叫对方皱起了眉。
“这个想法,是谁告诉你的?”
紫晏似有不满:“我自己推论出的,何须别人告诉?”
徐云麒以一种怪诞的眼神看了看他:“恕我直言,紫晏仙君向来循规蹈矩、刻板耿正,不似会生出这等冒险轻率、天马行空的想法。可是什么人给了你一些启发?”
“算是我入梦之后从其他师伯那边得的启发。”紫晏淡淡道,“你问完了没有?”
这个解释也勉强能说得通,但紫晏师徒与其他星月道的门徒往来并不亲密。
徐云麒想了想,道:“这个法子或许真能延缓妖星的孕育,让他们死得晚一些……”
他沉默片刻,忽的话锋一转。
“若你也在注视过程中受到了妖星污染,我当如何?”
紫晏似有所准备:“该怎么做便怎么做,你已经是五阶的画仙,道还需要我一笔一划地教你么?”
徐云麒沉吟片刻,便将艰难话语一一吐出。
“我可以用术法困住你,直到你师父出关归来,但若是……”
紫晏口气淡漠道:“若困不住,就想拿些厉害法器永久封印了我……对你来说也不是难事。”
徐云麒沉声咬牙,眉心震动:“封印你?”
紫晏讥讽地一笑:“我在外有救你之名,你是怕折了我以后,惹得外界非议,叫人说你徐云麒忘恩负义?还是怕引得两派纷争,叫星月道的师叔师伯们找你们画轴山算账?”
徐云麒眉眼一垂,似陷入了无穷阴霾所覆的死寂。
像是处在楚河与汉界之间的那一条线,往前一步是困局,往后一步是深渊。
稍有不慎,就会摔个粉身碎骨、无处容身。
紫晏把他的为难尽收眼底,却只是笑道:“我知道此事必叫你为难……可就算如此,你还是得做。”
“因为我是这山中与你关系最近的画轴山门人?”
“因我与你有恩。”紫晏否道,“也因为,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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