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师妹……我竟记不起那画卷上孟光摇的人脸长什么样了……”
“季师兄,我也如此。”
陈无香无奈道:“两位,我也一样。”
这事儿太奇怪、也太诡异了。
需知他们并非平凡画匠,而是过目不忘、看一眼就可绘出全相的画仙修士,是二阶与三阶的画轴山弟子!
可如今居然记不得区区一副人像!
叶清敏、冯灵犀,还有梅洛洛,似乎还保留了一些模糊的印象,可是想要凭着这一点印象下笔描出一个具体的头颅,却十分地勉强。
这几人里竟然唯有苏折不受任何影响,依然清楚记得孟光摇的那份浓眉大眼、那份英挺俊毅,以及那份阳光豁达地近乎脱线的笑容。
苏折皱了皱眉,心中知道这是有一种未知的力量抹去了孟光摇的面容,影响了几人的记忆。
几个高阶弟子都记不得他的长相,按道理,他也是不该记得的。
可事涉孟光摇,他左思右想,本欲搁下的画笔又被重新拿起,他还是凭着妖官时期的精确记忆画出了孟光摇的头部。
当他开始画出清晰的人像后,冯灵犀是一脸兴奋,叶清敏眼前一亮,梅洛洛是若有所思,陈无香以惊喜和欣赏的目光看向他,还有季霄云和秦容意,皆以一副难以置信、满带疑惑的神情看向他。
“这真的是孟光摇?你是怎么记起来的?”
苏折却没有回答,只是指着画卷,一脸无辜地答道:“我也是凭着印象随手乱画,几位师兄师姐看着这人像,可觉得有任何熟悉之处?”
浓眉大眼,精神正凛,是一个俊俏阳光小伙的面部,接着是小麦色的脖颈,健硕宽大的肩膀轮廓,与如山脉起伏般的胸口肌肉。
可这几人看了画像以后,同时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冯灵犀疑道:“我看着这副画的时候,第一眼是有点熟悉,可第二眼又觉得陌生了。”
印象被影响了么?
苏折又问:“那你能不能记住这副孟光摇的人像和躯干?”
冯灵犀试了试,一脸惊奇道:“我看着它的时候能记住,可是我一把目光挪开,我就不记得这幅画上的孟光摇的脸长什么样了,我只能回忆起躯干……脖子以下的细节……”
这是记忆被影响了么?
苏折叹了口气,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这里是有什么东西在作怪,不仅抹掉了孟光摇在画上的【头部】,还干扰了我们的记忆,一切有关于孟光摇【头部】的印象,都被消除、扭曲,甚至是模糊化了。”
季霄云道:“你说的就是那副无名无提款的道士画?”
苏折点了点头。
季霄云皱眉道:“你确定……那童子的脸便是孟光摇的脸?”
苏折无奈:“我不敢确定,只能凭印象。”
季霄云却闻出了几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所有的印象都不会是空穴来风,你是不是想说……这幅画可能吞下了孟光摇那掉下来的头颅?”
苏折犹豫几分,承认道:“是。”
季霄云微微一笑:“不愧是徐居士另眼相看的新弟子,果然是天赋异禀、分外敏锐。”
他赞赏地看了苏折一眼,转头看了秦容意,对方却陷入了另外一种沉思:“如果这画真有影响记忆的神通,莫非它是出自画轴山?或者是诡画派的法宝?”
陈无香也严肃起来,连手上的香囊香袋子都不去把玩了,只道:“若是画轴山流落在外的法宝,那还好些……若是‘诡画派’的邪异玩意儿,那我们得赶紧带走封印,可不能留在这儿让它害人。”
季霄云想了想,道:“正是如此。”
话到此处,陈无香手痒难耐,想以手中画笔在那画上添描上几个封印符纹,苏折却眉头一皱:“陈师兄等等。”
陈无香一愣,回头看向苏折道:“小师弟怎么了?”
“这画看不出深浅禁忌,贸然触碰,是否会引发什么不好的结果?”
陈无香想了想,笑道:“小师弟是过分谨慎了,我和秦师姐方才都查看过,画上并无机关符咒,也没天魔气息,就算有什么异常,画上封印符后再收起来,就不会有大事儿了。”
苏折皱了皱眉:“连陈师兄和秦师姐都看不出异常?那季师兄呢?”
季霄云摇了摇头:“我也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陈无香清浅一笑,他笑起来仿佛连脸上的酒窝都含着草药香气,手上执着画笔正要挥动,季霄云却接着道:“可就是因为看不出任何异常气息,所以才显得这画古怪。”
“也许里面是藏了许多我们看不出的门道经络,只是各种画中的气息处于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才会相安无事,这时若往上面添符添咒,或会破坏这一层平衡。”
陈无香乖乖收回了笔,却是疑道:“林小师弟才第一次下山,过于谨慎也是有的,季师兄怎也如此拘束?若不收了这画,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么?”
季霄云只道:“收还是要收的,但不要往上面添任何笔墨。”
说完,他忽然示意众人远离几分,然后捧出了一只毫不起眼的褐黑色木盒,从外表看简直像是个烧焦的木头盒子,且他一打开,一股子呛人腻人的焦味儿就扑鼻而来,好像千吨万顷的焦木灰烬往头上倒,整个客栈都是这股弥散不掉的可怕味道。
冯灵犀痛苦地捂住了鼻子,梅洛洛以袖遮面,对气味最敏感的陈无香也有些受不住,秦容意倒似已经习惯,季霄云也毫无所觉,只是一手捧着焦盒子,把里面的味道对准了那画。
过了几秒,他就轻轻松松地揭下了这画,那画卷当真是平平静静如一张凡纸,轻得像是几片叠加的鹅毛,连半点动静都没有就被收进了这盒子。
苏折立刻意识到,这木盒定然也是一件不大不小的法宝,不然季霄云没有这样的胆子去徒手揭画。
果不其然,季霄云对着好奇的冯灵犀笑道:“这盒子名叫‘焦仙盒’,是前几代画仙历劫时的劫雷劈焦了一棵 ‘九首仙木’,画仙前辈们把焦木裁下,做成盒子,便有镇邪封印之效。”
苏折奇道:“九首仙木这名字怎么来的?不会是树上长了九颗头吧?
秦容意似乎看出了众人的疑惑,便笑道:“那仙木三百年才结一次果,九个三百年过去了,就结了九颗仙果子,每个果子都似一个头颅的形状,便叫‘九首仙木’了。”
冯灵犀一想起那诡异情形就打了个寒战,嘟囔道:“果子长成人头的形状?幸好我没瞧见。”
没瞧见就算了,怎么秦师姐能把这么诡异的事当做笑话一样讲啊?
苏折却想起了孟光摇曾经送他的一颗‘人首草’,那颗长得像一颗绿色腐烂人首的植物,莫名感觉到这个诡异修仙世界里的仙根灵草,似乎都会长出一些酷似人类头颅的器官。
不过这话只能他自己想想。
孟光摇的头颅若是真在这画里,那他还得想办法把画从季霄云季师兄的手里盗过来,否则真让他们把孟光摇的头带回了画轴山,后果可就难料了。
为此,等到晚上分房睡觉时,他特别提出了建议。
“虽说这画是安安静静躺在‘焦仙盒’里了,可我总觉得心里哪里不对劲,以防万一,我们今晚七个人一起睡吧。”
这个天才的建议立刻遭到了陈无香的反对。
“我们这儿可是有位师姐和师妹呢,臭烘烘地挤在一起做什么?”
秦容意倒是无所谓地笑笑:“都是修行中人,我何必介意这些小节?我们不解衣裳,寻个大房间打打地铺就是了,倒是梅师妹怎么想?”
梅洛洛倒也坦诚:“我若和小冯小叶一块儿,或许真会害怕,若是和小林还有师兄师姐们一起,我反倒不怕了呢。”
二位师姐师妹都这么说了,陈无香反倒没了嫌弃的借口,虽然他是真的不喜欢别人的味道,可也只好在打地铺的时候多往身上铺洒点儿香花粉袋,不叫自己一晚上都淹在众人的“浊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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