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等典仪开始,就有些晚了。”
“晚什么?”
薛历冷声道:“我在外探听得知——盗天宗,已派了一位修盗仙之法的妖官,混入了我们画轴山!”
徐云麒眉头一凛道:“你说的可是苏折?”
薛历冷声道:“正是你心心念念的那只金乌!”
众目睽睽,哪怕徐云麒再如何狂热痴迷,也只正经言说道:“我并无此痴念,只是神兽仙禽向来为天地之造物精华,我对其多加招抚也是寻常,尤其是那些品性高洁、身形巨大美丽的……”
李墨花无情地打断道:“这些我们都已知道,苏折不久前还在山中现过身,怕不是跟着新弟子考试的机会一起混进来的吧?”
徐云麒眉头拧成了一个巨大的结,薛历却是冷声道:“不止是混进来,只怕还乔装成了某一位弟子。”
说完,他立刻指向苏折为首的三人。
“我那七只神眼可以感觉到——那潜伏的‘盗火妖官’苏折,就藏在这三人中间!”
话音一落,四座皆惊!
第116章 神眼窥视之下
人的话素来有轻有重,可“九眼居士”薛历的这句话,却仿佛是直投大海、直砸山峰的一块儿巨石,激起的何止是千层浪,更是瓦解了画轴山许多人心中的防线,逼得他们不得不去面对一个令人心寒却又生惧的疑问。
前些日子的观星一案如何而起?
为何在防守森严、如铜墙铁壁一般的画轴山,会冒出一个盗天宗的妖官?
一只曾经攻击过徐云麒,几乎使他致死的金乌,怎么能够轻易地进来,然后又消失于无踪?
难道他真的潜伏在这三人的中间?
众说纷纭,千种人的目光仿佛聚于一处,酝酿着难以掩盖的风暴,积蓄着惊险难遮的雷云,然后在某一时某一刻——无声地爆开。
“居士怎能凭空冤了我们三人!?”
打破这僵死沉默的是冯灵犀,他几乎是从未受过如此巨大的冤枉,好像一下子背负了细雪不清的污名,几乎是红着脸庞,拍着胸脯,指着薛历。
“在观星病一事后,徐居士已经验过我们的身,我们三人个个清白,只是为了救人治病才做了些出格事儿,难道这样也能招致怀疑,抹杀功劳么!?”
他还欲再说,却被梅洛洛一把拉住,而那薛历更是冷声道:“五师兄验过你们,我却没验过,我的神眼看得分明——你们身上分明有那金乌的气息,还不承认!?”
只是气息?没有看出戒指里隐藏的妖身与天魔么?
苏折暗自松了口气,却仍摆出一副担忧难解的模样,他把目光投向了沉思不语的徐云麒,在无言中投去了求助与渴望的目光,当真像是一个无辜的学生在向着师长求援。
可是徐云麒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积极地维护他们三人了。
不知是在等待什么,这人只是表情淡淡地冲着苏折点了点头,然后转了眼眸,以略带锋芒的眼神看向薛历。
王明朗倒是打了圆场,道:““六师弟是认为五师弟验人的手段不行,想再验一验这三人?”
薛历淡淡道:“五师兄并非手段不行,只是爱才之心太过深厚,便难免会被人利用。”
徐云麒这才冷笑一声,发出了站立场的第一句话。
“在这画轴山,什么时候爱才惜才也成了错,难道非要搞得人人自危,互相揭发才是正理?”
他话音一落,旁边的李墨花却接着道:“可这金乌都出现我们画轴山的后院了,难道五师弟不觉得我们这些师兄应该自查自清一下?”
他的话似针锋相对,又似拿着自己的身份压人。
若换了别人,此刻也只能作罢。
偏偏是徐云麒。
他这个受掌教宠爱多年的,有的是底气和资本,便只是不卑不亢,挡在苏折三人面前,道:“我当日验证这三人的身份,乃是带了他们去真言殿,让他们在验明真身的神镜之前走了一圈,几位师兄师弟觉得这样仍是不够?”
李墨花却道:“镜子只能照出他们如今的形态,如果苏折是附身在其中一个考生上进来的,你又如何能照得出它的本相呢?”
这人倒也不是傻的,确实预判到了行幽的想法。
苏折暗自心紧的时候,瞧见徐云麒的笑容已然一滞,似乎也陷入了这个不可回旋的逻辑漏洞里。
而李墨花则以莫名冷厉地眼神看向了这三人,面上带有浓厚的审视与敌意。
“依我看,这新进的一批弟子确有重大嫌疑,既然薛历师兄说了这三人身上有金乌的气息,那我们便该让六师弟开上三眼,以‘过去眼’、‘现在眼‘还有‘未来眼’去看看他们,探出他们过去、现在,还有未来的形态才是!”
徐云麒忽冷声道:“李墨花,你过分了!”
他速来脾性温和,说话不急不慢,讲究的就是一个优雅与风度,方才甚至有些思考李墨花提出的提案,此刻却忽的厉声厉色,丝毫不顾脸面地质问下,连李墨花本人都蓦地一惊。
徐云麒,当真生气了?
就为了这三个弟子?
冯灵犀一脸疑惑地看向苏折,道:“开眼,意味着什么?”
苏折叹了口气,那梅洛洛却面色凝重地解释道:“我听说‘九眼居士’的七只眼,若以完全睁开的状态去看人,固然可以看出这个人的过去、现在,甚至是未来,可也会对被窥看的人造成一定的伤害?”
她解释完毕,那徐云麒更是冷声道:“李墨花,你鼓动六师弟以三神眼看人,不仅会让六师弟损耗神眼中蕴含的元力,对他将来渡劫不利,更可能以神眼中的戾煞之气,损伤这三人魂魄,使他们再无法修行,你到底想做什么?”
原来这神眼还有这层功效?
苏折忽然领悟到。
对于神眼来说,窥看就代表着攻击,攻击就是一种灵魂层面上的窥看。
就好像想要以肉眼查看内脏的情况,就必须把皮肤一层层剥开才能查看,至于查看过后还能不能把皮肤一层层缝合回去,那就很难说了。
李墨花却是扬了扬脸,漂亮如花儿的面孔上闪动的却是刺人讥骨的讽笑。
“师弟想必已经把这一批新弟子都带去‘真身镜’前照过了,你可看出了什么?”
徐云麒不语。
“你既什么都没看出,而薛师弟正好察觉到了金乌的气息,为何不能让他验上一验?”
徐云麒面色越发冷冽。
“需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而我们如今甚至还不是要杀人,只是借着师弟的神眼看上一看,还其清白。他们会否因此受伤,也仍是未知之数。若是真的受了什么损害,请丹仙与莲仙来此医治,不就得了?”
徐云麒听得越发不屑,干脆挑明道:“你说得倒是轻巧自在,可人不是画,画缺了一角可以再补,脏了一片可以再盖,这些弟子若缺了损了什么,再去医治就是一片不可知的漫漫长路。他们以功劳立名,你岂可以疑心毁之?”
“人心若是不缺不损,再来十几只金乌也攻不破这山门。若今日以莫须有之罪伤其热血、损其人心,这那山门即便没有金乌和妖魔来攻,岂不也是残牌缺匾、不攻自破?”
此番此话不能不说是合情合理、入木三分。就连梅洛洛都脸上一热,冯灵犀被说得血沸了几分,几乎恨不得自己投入到徐云麒的门下。
而苏折更是感慨。
难怪徐云麒入门晚,实力不是最强,却被定为掌卷候选人之一。
以他对人心、对局势的把握,他确实是更有资格去带领下一代弟子的人物。
如果能把过分心软这个缺点给改了,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恩威并重、驭人有方的了。
而徐云麒这话一落,王明朗亦是说道:“我看这话确实有理,六师弟心急不忿,大约也有质疑这三位弟子晋升过快的缘故,不如我们暂且收了晋升,且再观察一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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