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珉不语,同样陷入沉思。
他们完全不了解花魁和“天权”有无关系,这也是众人不敢冒进的原因之一。
毕竟题干只是“第一美人”,要把第一美人的文义缩小到区区“花魁”,觉得牵强的也不只凤曲一队。
可商别意竟然出了三千两金来赌这个可能。
该说凤仪山庄财大气粗,还是商别意真的掌握了普通人不知道的信息?
凤曲的脑袋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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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秋之后,再也没有那么离谱的高价。
无论城内城外,前来一赌的侠客们都像霜打的茄子,被三千两金震得魂不守舍,再无心思和后来人竞价。
三更酒后,就到了花魁游街的时辰。
锦秋姑娘身着红衣,金钗玉环,笑靥嫣然。
也不怪她能艳压群芳,以锦秋的绰约风姿,要说倾国倾城并不为过。只是三千两金的震撼还未消失,凤曲看着锦秋摇曳生姿的背影,几乎要把她看成行走的三千两金。
现在天香楼要把三千两金捧出去给人开眼了。
丝弦管乐衬托着婀娜的锦秋,众人抬着大轿,游街去也。
凤曲就静静呆在包厢,今晚扑了个空,他和穆青娥都打不起精神。
一切回到原点。
“天权”要找的“第一美人”,他俩还是毫无收获。
可是距离印象里的天权出逃事件,已经不剩几天了。
“到底是漏了哪里……”
穆青娥自言自语,光影跃动在脸庞,正合她千万翻涌的思绪。
凤曲有气无力地坐着:“信物真的非拿不可吗?”
穆青娥凉凉道:“那也不是。”
凤曲转眼看她,就听穆青娥冷笑:“你也可以事后再去杀人劫货,抢别人拿到的信物。”
凤曲:“……这么恐怖?”
阿珉道:「我干过。」
哥,世上还有什么你没干过?
“就算你不抢别人,别人也会抢你。”穆青娥反问,“江湖不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刀俎鱼肉。”
凤曲更蔫了,垂下头去无言以对。
二人在包厢里直等到月上中天,热闹的乐声从街外飘回,锦秋等人返回楼中,在人群拥趸下即将上楼和她的客人相会。
等锦秋途经二楼,已经走上三楼的客房,穆青娥叹息着起身:“我还以为会有人劫走花魁,看来这帮人还是胆小怕事。走了,别打扰人家的生意。”
凤曲道:“那我至少和吹玉道个谢去……”
然而话音未落,却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惊呼,跑步声后,有人惊慌失措地叫道:
“客人、客人丢了——!”
第022章 追凶夜
好消息,价值三千金的花魁没丢。
坏消息,出价三千金的客人丢了。
凤曲懵懵地看着商吹玉率人清理,把事发客房重重包围。
除了商吹玉,秦鹿也带着亲卫在天香楼露面,而且不同往日,今晚的他面沉如水,背负身后的双手都在隐隐颤抖。
除此之外,秦鹿的人马已经把天香楼围得水泄不通。
衙门捕快都被叫来现场勘察,一时间,楼中进出不能、人人自危。
凤曲还惦记着商别意给他的手帕,在包厢里坐了一阵,还是想去隔壁看看情况。
但不等他向穆青娥报备,恰到时机的敲门声响起。
引烟领着一列婢女鱼贯而入,带来数不胜数的宵夜糕点。
“二公子吩咐奴婢来送宵夜,今晚事出有因,惊扰了两位少侠,引烟代天香楼上下向少侠赔罪。”
引烟话音未落,凤曲反而拉住她问:“吟荷居现在怎么样了?”
引烟愣了半晌:“大人们尚在调查,一时半会儿恐怕出不了结果。”
奈何两间客房实在距离太近,只是开着门,凤曲都听见了隔壁奴仆扑通跪地,一片哀哀的哭音。
他还想说些什么,又听到秦鹿正和那些奴仆对话:“事情已经出了,你们保护不力,闯下如此大祸,本座一个都不能放过。”
“大人、求大人开恩!小的们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秦鹿却没有丝毫犹豫,冷冷下令:“拖下去。”
哭声更大,凤曲脑袋里嗡地一声,下意识绕开引烟,一把拉开了自己的门。
他探头出去,睁大了眼睛和不远处的秦鹿对视。
秦鹿乌云密布的神色骤然一滞,和他并立的商吹玉则一改先前事不关己的淡漠,眸中泛起安抚似的笑意:“惊扰您了,请不必在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上前,挡住了秦鹿打量的视线。
凤曲没料到大家都在这里,余光还看见屁滚尿流领命出去搜城的捕快。
迟疑片刻,凤曲问:“能不能让我看看现场?”
商吹玉的表情变了变,压低声音:“老师,您不用插手这件事。”
“但是,失踪的是你哥哥,我想……”
“衙门有的是人,我不想您因此受累。”
商吹玉的拒绝还没说完,秦鹿却从他背后露出脸来,目光深深:“小凤儿,你怎么知道失踪的是商别意?”
「退。」
几乎在阿珉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点寒光在凤曲的瞳孔里骤然放大。
那是一把从吟荷居倏地射/出的利刃,掷刀之人身穿黑衣,不等众人反应,他已仰面从窗台翻出,纵跃不见了身影。
而刀直冲着秦鹿的后背袭来,秦鹿立掌欲拦,四下亲卫齐刷刷拔刀。
一切只在呼吸之间。
但阿珉的动作比呼吸更快。
不知何时被他抄来的一支银筷同样脱手飞出。
在刀尖触碰到秦鹿前的一瞬,银筷同刀锋擦过,逼偏了飞刀原先的轨迹。在刺耳激鸣的连响之后,飞刀坠地,满壁烛火颤巍巍映亮了它的尖端。
——硬生生被那根银筷磨得圆钝,几乎不能伤人的尖端。
众人都不自觉停住了呼吸。
“老师……”商吹玉出声呼唤,阿珉却连眼神也不施与,只身闯进吟荷居,紧接着也从偷袭者离开的窗台翻越而出。
穆青娥在后大喊:“凤曲!”
可留给她的只有吞没了阿珉背影的沉沉黑夜。
以及身后一大群人的惊呼:“这刀带了信,是劫走商公子的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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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曲鲜少见到阿珉这样严阵以待。
于阿珉而言,目前遇到的大部分对手都构不成威胁,除却春生之死让阿珉有了些忌惮,对付其他人,凤曲都没见他有过正色。
但这次不同。
对荣守心、对商吹玉都不甚在意的阿珉,此刻竟然燃起了高昂的战意。
疾风迎面,阿珉的脚尖点过长街灯桅、万家酒旗,将繁华的夜色抛之脑后,眼见着那道速度不逊于他的黑影急坠进某条小巷。
巷口散发着微薄的汗臭,阿珉在巷墙落脚,向下一看,立刻理解了对方为何选择这里。
巷子里横七竖八倒着十余人,有烂醉如泥的壮汉、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有窃窃私语的贩子……
其中一人一脚踢翻了乞丐行乞的小钵,乞丐哎哟惨叫,反而引来壮汉愤怒的殴打。
那名不知身份的偷袭者,就这样遁进了众生百态。
「现在要怎么办?」凤曲问。
阿珉没有作答,凤曲便小心翼翼地补充:「能不能帮一下那个挨打的……」
话音未落,阿珉身影如蛇,倏然窜进了人群。
然而出乎凤曲所料,阿珉不仅没有撂翻那个仗势欺人的壮汉,反而唰然出手,抢在壮汉触碰到乞丐颈部皮肤之前,一脚踢飞了乞丐。
看上去瘦骨伶仃的乞丐倒仰着横飞出去,凌乱的发丝遮盖了神情,凤曲正想制止阿珉,却听到乞丐喉咙里“嗬嗬”的怪响。
下一刻,本该脱力坠地的乞丐伸展四肢,表现出和外貌极不相称的矫健。
他的脚尖在死胡同的墙上一蹬,反弹向严阵以待的阿珉。
急风吹开额发,露出了那双虎视眈眈、亢奋不已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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