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昭的面色则更为难看:“我和曹瑜睡在同一间房,我可不会睡死到有人进来都不知道。除非是曹瑜自己出去……怎么会呢?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猜到这次考试……”
细想昨天约战时曹瑜的反应,比起忐忑不安的自己,曹瑜的确显得更有把握。
他能想到,穆青娥自然也能记起。
穆青娥的声音不免冷了些许:“原来从昨天就算计得这么刚好,这也是八门行者教给你们的?”
明雪昭一愣,苦笑道:“曹瑜才是八门行者养大的亲信,我可不能和他相提并论。但是,就算我们早就猜到这次考试的内容,也未必能胜过你们,又怎么可能故意算计呢?”
穆青娥已经不信他的解释,独自牵着阿枝掉头回走。
明雪昭在原地唉声叹气,扬声安慰:“穆姑娘不要忧心!倾兄绝非池中之物,更不可能止步于此,他是这江湖久旱难逢的甘霖,天道气运都会偏爱于他,绝不会出坏事的!”
穆青娥走上二楼,临了斜来一眼:“这些道理,还不用外人教我。”
明雪昭还想再说,却见跟在穆青娥身后的阿枝歪过头来,冲他扮了一个鬼脸。明雪昭愣了片刻,刚张开嘴,又见阿枝双唇变换,无声地道了一句,“闭嘴”。
某个猜想浮上心头,明雪昭面色一白,再也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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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睁开眼睛,看看娘。”
“别碰我儿子!混账,谁敢碰他,我要你们所有人偿命!!”
“你们把淮致藏到哪里去了?!你们对我儿子又做了什么!!”
“吾儿、吾儿……莫怪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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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而熟悉的女声时近时远,近时仿佛就在耳畔呢喃,远时又似飘在天际,捉摸不定。
凤曲额角淌下滚滚冷汗,四肢酸痛发软,提不起一丝气力。闭着眼呼吸一口,周围充斥着腐朽的木头气息,甚至还有死老鼠的味道。
他分辨不清那些声音是真的出现在身边,还是一场奇怪的幻梦,也分不清此时此刻是天明还是深夜,只有沉重的眼皮告诉他,他现在疲惫到了极致,既无法运起一丝功力,也无法反抗任何外来的攻击。
渐渐地,女声彻底消灭,之前声声都似幻觉。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缓慢的脚步。来人推开了尘封的门扉,“吱呀”的响动让凤曲不觉紧蹙双眉,可眼皮依旧粘在一处难舍难分,叫他残余的清明都在唾弃自己的无能。
脚步逐渐逼近,伴随着一声轻松的口哨。
又是一滴冷汗砸在了地面,凤曲感到眼前垂下一片阴影,对方似乎蹲了下来,近在面前。
“醒了?”
男人沙哑的声线钻进耳朵,他抽了一口叶烟,吐出的气息熏得凤曲极其难受。
可男人好像存心捉弄他,见他挣扎,反而接连又吐了几口。
“你爹不沾烟酒,无趣,你居然也随了他,无趣。”男人站了起来,道,“但你娘可是海量,千杯不倒,厉害得很。喝上大几斤的酒,还能跟空山老祖彻夜对弈,越斗越精神。”
凤曲的反抗渐渐弱了,好像听得聚精会神。
男人笑笑,问:“爱听故事?你师父都不讲给你听么?关于你那传奇似的父母,那可真真是大虞建朝以来屈指可数的神仙侠侣。”
凤曲闭着双眼,艰难地换了一口气。
良久,他找回一点声音,哑声道:“你到底是谁?”
“好问题。”男人说,“你觉得,我有可能是谁?”
凤曲想了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我爹娘?你们是熟人?或者,你只是诈我。不过我不知道他们的事,就算你骗到我的信任,我也说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男人没料到他的警惕心这么重,当即大笑起来,十分快活地拍拍凤曲的脸:
“你这小鬼,居然还很细心?不错不错,不枉我留你一命。你嘛,虽说作为倾九洲的儿子是逊色不少,但要把你当作普普通通的一个小辈来看,也算是年少有为,有点东西了。”
凤曲又不做声。
对于男人的夸奖,他一点也提不起心情。反而被他这么说,更显得自己愧对父母,所以心情更加压抑下去。
他知道自己面对男人的无力。
那份无力,不知换作阿珉是否能有所不同,但他确实是无能为力。麻木的手指渐渐收拢,无意识地蜷成了一个紧握的拳头。
依靠指甲抠破掌心时传来的丝丝痛楚,凤曲才得以确定,自己的双手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四肢都还完好无损地在他身上。
男人把他所有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须臾,男人熄灭了烟,将烟草敲掉,又从怀里摸出一颗蜜饯,丢在嘴里嚼一嚼。
他走到凤曲跟前,再次蹲了下来,唇间呼出香甜的气息,好像一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孩子,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
凤曲骤然僵住,久久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去得太晚,让倾五岳抢了先。否则那时在崖底找到你们母子的,应该是我才对。”男人顿了顿,“或者,但凡你爹娘还有一个人在世,都会亲口告诉你……我可是你半个干爹啊,臭小子。”
“你说半个……?”
“哼。”“半个干爹”哼笑道,“另外半个已经进了土,但你肯定也听过他的名字。就是沈呈秋咯。”
第090章 新队友
沈呈秋、他的父母,以及眼前这个自称“干爹”的男人,在男人口中成了一队感情甚好的知己至交。
可凤曲的后颈疼得厉害,所谓的干爹在劈晕他时毫不留手,这让他的话又显得可疑起来。
凤曲尽量振作精神,一边尝试和阿珉对话,一边和男人周旋:“你说你是有意留我一命……所以,你原本想杀我吗?”
男人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笑眯眯地:“那是自然。”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说,为什么杀我?”凤曲顿了顿,小心地试探,“你和偃师玦、一刃瑕都没关系吧?除了他们,我想不出谁要杀我。”
男人大笑出声,忽然伸手探向凤曲的衣襟。
凤曲刚想反抗,却发现动作迟钝得惊人,别说抵挡男人的袭击,就连正常行走都难以做到。好像身体都不属于自己,显而易见,是眼前这家伙给自己下了什么药。
男人在他身上摸找一阵,翻出了一只皱巴巴的烟袋。
凤曲呼吸一滞,认出那是花游笑留给他的信物,不禁紧皱起眉:“别碰它!”
他伸手试图去抢,却被男人轻轻松松地躲过。
男人直起身子,把着烟袋端详:“花瞎子的烟袋,他干儿子转送给你了?”一边说着,男人掂了掂掌上烟袋,“嗯,错不了,这里边没抽完的烟叶子是我亲手送他的。”
凤曲眼眉微压,问:“请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男人又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神态。
他的外表看上去并不打眼,耷肩弓背,肤色暗沉,眼周也聚着疲惫的乌青。以凤曲的见闻,还从未听说过这么其貌不扬的高手,虽说人不可貌相,但男人和他听说过的前辈都不沾边,以至于凤曲根本想不到可能的人选。
可这确实是能轻松制服他的家伙。
男人慢悠悠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跷腿坐到一边,将烟袋一抛一接,哼哼唧唧道:“嗯……我想要什么呢?好问题,我得想想。”
接着,男人自言自语似的:“我想让秦鹿给我下跪?”
凤曲眉宇蓦地皱紧,男人却摇摇头:“罢了罢了,他才无所谓这点表面的折辱。我该让商吹玉花万两黄金赎你,这还比较实用。”
凤曲:“……前辈,我要是能值万两黄金,我早就把自己发卖了。”
“那剩下俩丫头片子也换不了什么啊。”男人皱眉苦思,“除非五十弦去给她义父下个毒?曲相和那老小子,老子早看不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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