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人就在另一边,远远地看着他。
军中的生活很劳累,可他像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干劲,总是瞪着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好像在盘算什么。
边城战乱多,他往上爬的速度很快,在第一次杀了人后,他梦到了一个影子,身体里迸发出了无穷的力量。从那夜之后,他成了氾河一支里,唯一一个可以修行的人。
而他人看着痞里痞气,却极为看重规矩,他手底下的兵也是当今最出名的仁义之军,在百姓之中极受推崇。
寻常百姓若是遇到了难事不公,找到了他,他肯定会帮着处理。
他的名声就这样越来越响,触及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一年冬,暴雪过后,齐南的灵鼠预言了氾河一支会祸世,并说了宿枝会把饲梦放出去。
收到信的九枝心神一震,连忙拿着写有预言的玉简去了远山,见过了越河尊,把这件事说给了越河尊听。
由于氾河一支的特殊性,九枝和越河尊不敢让氾河消失,也因宿枝平日里做了不少好事,越河尊去看了他几次,都没忍心下杀手。
又是一日,迎着皑皑白雪,越河尊又一次去见了宿枝。
宿枝今年十八岁,少年将军近年威名更胜,面上的骄矜是少年人独有的傲气。
而越河尊看他在人群中走过,随手拿起农户给的豆饼,瞧着他手上的冻伤,通红的脸,心里思绪万千,一直都把宿枝控制在自己的视线里,继续观察。
来年闹了天灾,皇上糊涂只知享乐,对政事一窍不通,就把朝堂上的事都扔给了皇后,皇后的母族借着赈灾贪扣了不少钱财,导致天灾饥荒温病闹死了不少人。百姓上告无人理睬,朝中众人忌惮皇后权势,谁也不敢去提。
当时邻国也乱。
已南郡边城以外苦穷,领国并不富裕,因为地理条件不好,加上天灾不断,导致已南郡的边城总是受到骚扰。
那些邻国倒不是想要直接打到上京,而是想要借着攻打边城的事抢占富饶的土地,抢些钱银。
毕竟谁都知道现在薄辉不在了,守着氾河的金龙门在上京,而昌留一向对人间争权争地的事不感兴趣,所以只要他们掌握好尺度,不动重要的地区,就不会有事情。
因此氾河所有的权势出了上京,不如想象中的安稳。
当时宿枝击退了邻国兵将,正要往正二品提提,听到这个消息,一人一马赶回京中,提着剑拎着国舅的衣领闯入了皇宫,直接在皇后的面前砍死了国舅。
这事闹大了,长公主出面去了皇帝那里哭诉,要皇上放过宿枝。皇帝虽是糊涂,但很疼惜胞妹,只是碍着皇后不好做。
正当皇帝左右为难时,一直跟在宿枝身后的越河尊出现了。
第122章 远山
白发长须的老者面容慈和, 来到关着宿枝的偏殿,对着宿枝说:“小友,我观你骨骼清奇, 是个修行的奇才。”
宿枝擦着剑上的血,面不改色道:“巧了,上一个想要骗我的骗子也是这么说的。”
越河尊一顿, 又道:“你可知我是谁?”
宿枝擦着剑的动作一停,眯起眼睛回想了一下,对着老人一本正经地说:“上个骗我的人对我说他是薄辉, 你也可看着说你自己是谁。”
越河尊被他噎了一下, 脸上有些难看, 又道:“我是远山之主,看你是个可塑之才, 想要收你入门做我第十一个弟子。”
“不感兴趣。”
“你今日犯下了重罪, 如果我出面收你为徒,谁也不敢为难你, 你也不会有事。”
“用你多管闲事。”
“?”越河尊没想到以他的身份, 居然收不下一个徒弟。
论身份,他比邺蛟都尊贵。
而这样的他想收弟子, 竟然被弟子拒绝了。
这人委实有点不知好歹。
如果不是看他仁善, 经常做好事, 也知道来日之事不是不可修改, 越河尊早就杀了他了。
想到这里,越河尊心里来了气, 对着宿枝勾了勾嘴角, 抬手一变, 将面前这不识好歹的人变成了两岁的娃娃, 然后封住这个人的嘴,拎着小娃娃的一条腿来到皇帝面前,说宿枝是氾河一支唯一可以修行的人。
他准备收宿枝做自己的第十一位弟子。
皇帝知道越河尊身份尊贵 ,心说宿枝学成归来对氾河也有好处,当即应允了。
皇后恨得牙痒痒,却拿宿枝没有办法,只能不甘心地想着宿枝生来好运,若是做了越河尊的弟子,以后谁都不能得罪他。
从此天底下就没有一个敢越过越河尊去开罪他的人。
包括她……
毕竟越河尊可是薄辉入云后唯一留在地上的尊神。
思及至此,她火气越来越大,气得直接病倒了。
长公主一直担心宿枝惹祸,听说越河尊要收宿枝为徒,心中也是十分欢喜。心说若是如此,以后宿枝就不会出去闯祸,即便闯了祸也无人敢为难他了……
就这样,在谁也不反对,本人反对无效的情况下,越河尊带着宿枝回到了远山。
因为那个预言,越河尊把昌留的聂泷派了过来,要他时刻盯着氾河的动向,引导氾河一支走向正途,废了那危险的签文。
而这一切,包括那个预言,宿枝都不知道。
越河尊回远山的那日,大弟子阿鱼正带着九个师兄弟来到山下迎接。
阿鱼是远山中的白色锦鲤修炼成精,因为常年卧在清荷之下,是个话少沉稳的美男子。
他虽不是远山中最能打的,却是远山中最聪明的,与越河尊的二弟子有些情意。
而他身旁站着的就是越河尊的二弟子青藤。
青藤也是远山中唯一的女子。
近日,守在远山中的他们收到了师父的来信,听说越河尊给自己找了个小师弟,名字叫宿枝,也不知这个宿枝是个什么东西,便聚在一起,写信问了师父一句师弟是公是母后,草草地准备了一个迎接的酒席。
其中,三弟子蓝蝶性格跳脱,因为远山许久没有新人出现,一时兴奋,把桌子上的酒杯变得像是脸盆那么大,非要灌宿枝一“杯”酒,趁着收徒的热闹机会,在一向安静的远山中好好闹一闹。
等到中午,师父踩着云回来了。
十个弟子伸长着脖子一看,没有看到他身后站着人,顿时有些茫然,等他再靠近些,他们才发现有什么东西趴在越河尊身后。
迎着他们的目光,一只肉呼呼的小手伸了出来,就像是白白的包子,抓着越河尊头顶的发冠,似乎在拔蘑菇,对越河尊非常不尊重。
阿鱼素来很少有表情,见到这一幕只是怔了怔,然后便面不改色地迎上前去,向师父行了个礼,宛如没看到有人冒犯师父。
青藤女不如阿鱼沉稳,便以一脸说不得的表情看向越河尊的身后,瞧见了越河尊身后趴着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大概两岁,皮肤白嫩,睫毛很长,有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长得十分地可爱。
似乎是刚刚睡醒,孩子的脸上还有睡觉压出来的红色印子。微张的唇上覆着一层口水,看上去又乖又呆。
青藤女心说,要是一般人看到这样可爱漂亮的孩子,也许会忍不住心生欢喜,但青藤女和门下的几个师兄弟都是极有规矩沉稳的人,所以并未对此多说什么,甚至问都没问一句。
只有性子最不沉稳的蓝蝶看了看师父身后的孩子,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盆,酝酿了一下,将盆递给了师父,说了一句:“给你,接尿用的。”
毫无疑问,在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里,蓝蝶都在挨打。
青藤女又想,一般的师兄弟见到师父暴打同门,都会拦一下,但远山的弟子不一般,他们根本就不会拦着。
因为他们看重规矩,性子沉稳,师父要打,就算往死里打都是可以。
所以不拦、不问,一群人就那么背着手站在一边,像是欣赏风景一样,带着沉稳淡漠的表情,看着师父暴打师弟。
越河尊打了半天,就指望着有人来拦一下,但很显然,他门下没有那么善解人意的人。
天黑后,越河尊乏了,就对着鼻青脸肿的三徒弟说:“这是你的师弟,宿枝,因为师父觉得他性子不好,需要重新教养一番,所以就把他变成了孩子,在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他,教会他怎么样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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