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等下你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不用担心,我在这里,这镜子困不住你。”
阿鱼说这话的时候很有信心,可他说了半天,若清却没回应,弄得他一头雾水。
带着疑惑的心情,阿鱼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若清正站在那面镜子前,扶着澶容,傻傻地看着那面镜子。
阿鱼傻眼了,不知他为什么停下,又走了回去,嘴里念叨着:“不是吧不是吧,就算我在水里能算无敌,你也不能这么散漫,还照镜子玩……你……你……”
嘴里的话卡了壳。
走到镜子旁时阿鱼说不出话了。
不去看镜子。
镜子前站着的人有两个。
一个是澶容,一个是若清。
而只看镜子,不看镜子前的人,会发现在那面巨大的、刻有古文的铜镜中映出来的人只有一个……
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若清盯着那面镜子,瞧见镜子里的人空手环抱着什么东西,傻傻地站在镜子前。
此刻他明明抱着澶容,澶容的影子却没有出现在镜子里,只像是他抱着并不存在的空气,在进行着可笑的无实物表演。
而略过没有映在镜子里的澶容,若清还看到了一个人,那人与他真正的脸并不一样。
在这面只能照出前魂,不能照出人身的铜镜里,有一个很熟悉的人正傻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那人穿着一身红衣,五官与墙壁挂画上的邺蛟一模一样。
他身上唯一与邺蛟不像的地方,就是他的眉眼要温柔许多。
而在若清映入镜中的身影后方,一个牛头人身蛇尾的怪东西正趴在他的身后。那双细长的双手捧着他的头,像是在保护他,也像是在抚摸他。
而那怪东西就是从珠藤花里长出来的怪物。
曾经在季环生和他身后追赶着他们的牛头蛇尾人……
原来那怪东西不是突然消失了,而是一直在跟着他。想来他身上的伤,以及他能打退季环生抢回澶容,都是这怪东西帮的忙……
这怪东西在护着他,不许旁人伤他。
可这是什么?
若清看到这里,脸上完全没了表情,他的灵魂在此刻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浑浑噩噩地想着为什么他的身边总有一些让他接受不了的事情。
总有一些让人头脑发昏的事情。
而阿鱼受到的刺激不比他小。
阿鱼瞠目结舌地看着若清,瞬身来到若清身边。
随着阿鱼的加入,镜子里又多了一个人影,那人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五官十分精致,是一个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的男子。
而男人来到若清身边,一把拉开了若清和澶容,将澶容带到了自己的身边,不再像是往常那般傻里傻气,而是反复地摸着馋容的脸,嘴里念着:“怎么会映不出来魂魄?为什么没有元神?怎么会这样?难道不是元神缺失而是根本就没有元神吗?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就是十一啊,十一去哪了?十一的魂呢?!”
他一边说,一边急的流下了泪。
像是不小心弄丢了自己孩子的父母。
然后他又看向若清,露出了十分排斥的表情:“你是邺蛟?怪不得,怪不得澶容如此在意你,原来你是邺蛟!而你元神没变,你是没死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话说到这里,整个人都混乱起来,见若清茫然地看过来,心神一震,慌张地抬手打飞了若清。
就在若清险些撞到石壁的那一刻,牛头蛇尾的人出现在若清身后,拖住了若清。而这一幕落在了镜子里,从镜子里能够看到是牛头蛇尾的人救了若清,从镜子外则是完全看不到牛头怪,只能看到若清自己在空中停住、落下。
若清受到的刺激不比阿鱼小。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他不知该惊讶于自己的元神与邺蛟长得一样,还是应该惊讶阿鱼说他没死的事情,但在心里隐隐觉得这回没错了。
早前他总是在反驳澶容是邺蛟,大概是心底也有个模糊的影子,知道邺蛟不是澶容,而是他……
此时此刻,沉重的燥郁压了上来。
一瞬间,澶容的脸、他的脸、画上的人影、突然出现的饲梦,都在他的脑海里争抢着属于理智的地界。
而他得了停下的空闲,却得不到喘息的机会,想到昏迷之前听到的名字,靠坐在石壁上的身体寻不到站起来的力气,就哑着声问阿鱼:“邺蛟叫什么名字?”
他说着话,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就像是从远处响起,离他很远很远。
阿鱼目光不善地说:“业怀。”
他的嘴唇开合:“薄辉赐地宁水,又称宁水水君。”
这一刻,周围的风景似乎扭曲了起来。
若清脸色苍白:“那你的师弟是谁?”
“宿枝。”
阿鱼的声音有些凄凉。
“氾河宿枝。”
话音落下,墓室左侧忽地传来了不一样的动静,紧接着石砖破开,新的空气涌了进来。
一个男人站在破开的洞口中,身后还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若清长睫微颤,看向声响传来的地方,对上了傅燕沉的眼睛。
说来也巧,傅燕沉打破的位置正好对着那面铜镜,因此当他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他的影子就落在了镜子里。
那影子是黑红色的。
他有着一头柔亮的长发,高高地束起,穿着一身威风的黑甲。
他、与画上画着的宿枝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当那镜子映入了若清和傅燕沉以及澶容的身影后,金光大显。像是要将镜子前的人全部吞入镜子里一样,金光将几人的身影盖住,并带来了一段新的过往……
若清在光亮起的时候,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而当他再睁眼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也看到了千年前的宁水。
彼时他就坐在宁水上方的宫殿里,旁人见到他,都要客客气气地叫他一声水君。
第121章 宿枝
“水君?”
宁水之中, 一座宫殿漂浮在幽静的碧水之上。那湖水清澈见底,却被一层薄雾覆盖,突兀地添加了几分阴森森的鬼气。
一朵梨花顺着风势落下。
一棵巨大的梨花树坐落在水中, 歪着倒向宫殿左侧,而越过飘动的白纱,大开门窗的宫殿里坐着一个人。
殿外梨花开得典雅, 在左窗角旁留下影影绰绰的一笔,映衬着屋内老旧的家具看上去多了几分古雅,少了几分朴素的寒酸。
一个人影坐在殿内高挂的轻纱后, 在白纱轻摆的时候抬起面前釉色温润的茶盏, 抿了一口。
“水君。”
双手高举, 跪在水面上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衣,头上戴着黑帽, 黑帽下连着一片黑纱。黑纱挡住了男子的上半张脸, 只露出讨好勾笑的唇。
手中举着带来的礼物,黑衣男子朝着殿中的人影说:“无牙召集了修士, 去左丘商讨如何除了我们这些妖魔。他们那些名门正派最是虚伪, 总想打着正邪之分的幌子压我们一头。而我主说了,想压我们一头不怕什么, 要想压水君一头我们绝不同意, 是以, 我主想请水君入府一叙, 商讨如何应对无牙等人。”
黑衣男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其实他家主子要水君上门,而不是自己上门, 不是他家主子为人轻狂, 而是对面的人不喜欢别人进出自己的领地。
若不是魔尊客休与邺蛟有些交情, 他现在未必能进入宁水传话……而邺蛟领域意识很强, 不喜欢人族,也不喜欢妖魔修士,十分不好接近。好在这人向来瞧不起弱者,自然也懒得计较弱者的到来。因此想要来宁水传讯,只能让小人物过来是整个天下都知晓的事。
可即便知道这件事,来人心里也还是十分不安。
世人皆知,宁水的水君不止是当今世上唯一的蛟龙,还是当今修真界里最强的那位。强悍的程度不管是被九枝预言了凶性的魔尊客休,还是正道领袖无牙,都要避其锋芒。
想如今世人总喜欢议论当今天下谁人最强,谁出尽风头,为此选了不同的人做了许多比较。不过不管人们口中的话翻来覆去的变了几次,不管是圣人无牙,还是魔尊客休,都没有住在宁水,从不轻易入世的蛟龙存在感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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