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希工作到很晚,凌晨三点才搭飞机回提拉岛。下飞机后,随手拍了张路边的广告牌,圈出其中一句纽语,问戚在野语法用得对不对。
手机里唯独没有祝鹤的短信,一通电话也没有。
戚在野想了想,拨了个电话过去,想约他回家谈谈。
第一通没人接,第二通是个生人接的,声音哑哑的,带着点起床气。
戚在野看了眼手机屏幕,是祝鹤的电话没错。
“祝鹤呢?”
“祝鹤……唔,找你的。”声音像是没睡醒,黏黏糊糊的。
对面传来窸窣声,然后一个更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说话!干嘛!”
戚在野心口发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是我,你在哪?”
“我,嘶——”祝鹤发出吃痛的声音,“嗷我的脖子!”
“落枕了吧。”刚才的陌生声音再次响起。
祝鹤揉着脖子,“我们在车里,不知道哪条路上。”
“你们?”
“我和阿叙。”
祝鹤解释说,昨晚他和方叙提前离场,一时不知道去哪,就边说话,边绕着城市乱逛,最后雪越下越大,就干脆停在路边。
他们在大雪纷飞里,跟着广播倒数跨年,相视一笑间,结束了乌七八糟的去年。
关门声。祝鹤裹紧羽绒服下车打电话。
“他说他不想回家面对他哥,我就带他在路上到处走走。还在聚会的时候,他情绪就不太稳定,应该说,他最近心情都不大好,腺体的恢复像遇上了瓶颈,基本功能都没恢复完全。”那边的祝鹤叹了声气,“他腺体变成这样,也有我们的责任不是吗……”
戚在野失手掉了一个玻璃杯,对面的祝鹤听到响动忙问怎么了。
“杯子没拿稳,你继续说。”
“哦。你相信我,我们就只是聊聊天!”
“聊了一晚?”
“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祝鹤习惯性要撒娇,“脖子还落枕了,腰也不舒服,小野,我好疼。”
戚在野没有听完,直接挂断电话,冷静一会后,回拨了过去。
“如果我说,我很介意你对他的态度,更甚者,反感他的存在,你打算怎么办?”
祝鹤语气有些微凝滞,“你说过不会干涉我的交友自由。”
他们在电话对面各自沉默着,祝鹤后来苦涩地笑,“你就是不信我呗。”他在那边深呼吸,声音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大,“除了那个被算计的标记,我和他有做过一件逾矩的事吗?他们误会归他们的,为什么你也不信我!”
这时方叙下车了,他隔着车子与祝鹤相望,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祝鹤转身走得更远,“我就不能有说得来的朋友吗,我就非得每时每刻都围着婚姻和家庭打转吗?”他越说越急,话也越来越密,头脑一热,“如果早知道这么不自由,这婚还不如不结。”
话一出口,祝鹤立马抿紧了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戚在野盯着脚边的碎玻璃渣,一言不发。
“那你不也一样,明知道我介意那几个alpha,却还是跟他们来往,难道就你会吃醋啊?”祝鹤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头,烦躁地抓着头发蹲下。
戚在野平静地陈述,“我与他们只是普通交往。”
“可那时候你宁肯隔着手机跟霍仲希说话,也不愿搭理我!”
戚在野坐在床沿,纠紧了被子,“因为……”
祝鹤被冻得吸了吸鼻子,不耐烦地说:“因为什么?”
戚在野的过去,落魄居多,但即使如此,他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人前少有失态,更何况袒露脆弱。
但他总是会在祝鹤破例。
“因为我太孤单了。”
祝鹤呼吸一窒。
“不找个人说话我会疯的,静下来之后,满脑子都是你背对着我跑向另一个人的画面。”
“可你有我啊……”祝鹤急急地说。
“但你不止有我。”
祝鹤为他难过,却也为自己感到无奈,疲倦地说:“所以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
两人不欢而散,挂了电话,便有好几天不再联系,尤其祝鹤得知戚在野去了伯爵那住,心下更是不悦。
吵完架的当天,戚在野就发起了低烧,他没什么力气,便顺势在庄园住了下来。
妹妹期间有来看过他,还带来了安安猪,把庄园里好好的山茶给啃了。
伯爵挺欣慰,让查理.金拔了残苗,全部种上玫瑰。
贺行简从外地回来后,拎上行李,大大方方来到庄园,不顾伯爵挑眉,在戚在野旁边的客房住了下来。
“你不怕暴露身份吗?”戚在野人已经好全了,但精神不如从前。
贺行简从外地带来了许多新鲜的小玩意,让他自己去挑,他回道,我生前拥有的一切已被瓜分殆尽,他们又怎么会为难一个一无所有的死人呢。
戚在野想起那笔遗产,“你真舍得啊,那么些东西,说送人就送人。”
贺行简在那玩火柴,盯着火焰看,“如果我想,大可以重头再来,但现在,我更想尝试不同的生活。”甩了甩手,火灭了。
他说起这段时间自己在外地的经历,尝试过酒吧的调酒师,宰过屠宰场的牛,还跟人学了一手捶牛肉丸的技艺,以及在路边听流浪汉拉琴,并彻夜喝酒畅谈。
“你好像做什么都如鱼得水。”戚在野说。
“简单,去享受它就行。”
戚在野看着他的眼睛逐渐变亮。
一周后,祝鹤来庄园找戚在野。这时两人都冷静了,平静地打过招呼后,面对面在卧室的窗边坐下。
屋外的雪化了个干净,阳光正明媚。
他们有一会没有说话,戚在野低头喝茶,下巴埋在拉高的衣领里。
“这种老房子没中央空调,也没电梯,多不方便,”祝鹤嫌弃说,“跟我回家吧。”
“懒得动,再说吧。”
两人的相处,沉默的时间总归比较多。
后来,戚在野问他方叙的身体好点没。
祝鹤回:“前几天在雪地里站了会,回去就发了烧,腺体也在这时发了炎,反反复复一直好不了。”他面色沉重,“他家里人打算带他去坦丁州治疗,但他心灰意冷,说治了也白治,就不肯去,我们还在劝。”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戚在野,斟酌着说:“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
结合他先前的话,戚在野大概已经猜到了。
“我想陪他去坦丁州治疗,可能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戚在野垂眸,“你自己决定。”
祝鹤还想解释,“是我标记了他,又哄着他去洗掉,怎么想都是我的责任。”
“你去吧。”戚在野没太多反应,“既然是朋友,那无可厚非,要给你信任不是吗?”
说完这个话题,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祝鹤受不了这么尴尬的氛围,“这么久不见,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戚在野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想了一想,“那晚,你和他在车里都说了些什么?”
“聊家庭、聊梦想,聊小时候的经历,然后意外发现我们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虽然父母双全,但都是丧偶式婚姻,小时候基本都是一个人。”祝鹤像打开了话匣子,语气也渐渐轻松,“又比如,热爱上赛车的契机。”
在极限的速度之中,在飙升的肾上腺素里,感受风、感受自由,感受与时间赛跑的魅力。
祝鹤说话时嘴角带笑,“噢对,每年开春,我们都有去康纳德州滑雪的习惯,还是同一家滑雪场的VIP,说不定我们老早就见过了,只是那时没印象。”
戚在野支着下巴,含笑道:“看来你爸爸真的很爱你。”
“莫名其妙提他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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