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闻勒屈起腿,把脸埋在臂弯,埋得越来越深,下意识就想把自己缩起来,他低声喃喃:“那天,他们通知我去收尸。我在那个房间里待了很久,数清了他身上一百二十二道鞭伤、三个针孔以及五处纹身。狗、奴隶、贱货,下等贫民、蟑螂,这是他们用注射器的针头在他身上划的字。当我把他抱起来时,还看到他肛门里掉出来的一条被窒死的蛇。”
“我不想听。”戚在野语气沉闷。
“他走的时候还让我不要跟你说,因为知道你一定会阻止,他还说第二天会带南瓜粥回来,你的那碗一定要多加糖。他总是屁颠屁颠地跟在我们身后,记得我们每一个人的喜好。”
“别说了。”戚在野提起医药箱要走,身后的费闻勒充耳不闻,仍旧自顾自地言语,“那些达官贵人个个都有点小癖好,男孩们上了他们的床,不是被玩死就是弄残,我怎么可能为了利益主动把他往他们的床上送。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他们偏偏就看上了他,他们答应我只有一晚,本来已经拒绝了,可小卢果却说,反正就一晚,就当被狗咬了。” 费闻勒的身体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不断地进行深呼吸,想要压下激动的情绪,他沙哑地低吼道:“就一晚,他们答应我就一晚!”
“够了,我不想再听!”
“我愤怒、我心疼、我懊悔,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他们手中的傀儡,我除了乖乖做他们的狗就没别的活路了!你别忘了——”
“我说,别说了!”戚在野怒极,猛然回身把医药箱砸到他身边,里面的东西叮铃咣啷散了一地。
费闻勒扬起脖颈以更大的声音回道:“我手上有人命!我刚杀了人!政府到处都在通缉我!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他脖子上青筋暴起,两行泪以极快的速度掉落,戚在野上前猛地扯过他的衣领,本能地想说些刺痛他的话,话到嘴边却还是忍住了,他早就失去了与费闻勒争辩的欲望。
费闻勒慢慢平静下来,握住戚在野的手腕,把脸贴在上面蹭,“这操蛋的命运把我变成这样……我不懂啊小野,为什么有些人作威作福,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为民除害,他们却要缉拿我。
那混账开设的毒工厂,害了多少人,姐姐走的时候才二十五岁,与你相同的年纪,却跟戚式玉一样只有三十多斤,她瘦到皮包骨头,全身没有一点肉,走也走不动、坐也坐不起来,脑袋大大的仿佛随时要折断,一双眼睛像金鱼一样凸出来。她让我记住她好看的模样,可与其说我忘了她好看的样子,倒不如说我根本不知道她好看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她病了那么久,那么久……”
费闻勒哽咽住,痛苦地弓起腰,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戚在野没有抽开手,任由对方把眼泪抹在手背上。许久之后,费闻勒感觉有一双手在抚摸自己的脊背,他缓慢地抬起头,透过泪眼看向戚在野,看不清他的表情,倒是他脖子底下的纹身刺眼得很。
他伸出手,想去抚摸那纹身,并低声喃喃,“你被囚禁的那三个月,我做起了久违的噩梦,梦见你被开膛破肚,肚子里钻出一条蛇……”
当他要把手环上戚在野的腰时,对方却忽地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费闻勒不自觉地想伸手想抓住他衣角,却终是落了个空,他看着他的背影,耳边恍然回响起一道很久远的声音。
那好像是一个很温暖的下午,一个少年目光灼灼,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你是逃犯,我跟你一起做逃犯;你想做英雄,我就帮你成为英雄。我们做什么都会在一起,因为我们不光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我们还是家人。”
“那如果我做狗熊呢?”
15岁的戚在野皱了皱鼻子,很可爱地笑,“那我不奉陪。”
“那怎样才算狗熊?”
戚在野捧住费闻勒的脸,认真地说:“害死你姐姐那样的人就是狗熊。”
费闻勒抓住他的手,很自信地笑,“那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的。”
可这操蛋的命运,还是把他变成了这样的人。
地下室门打开,正好碰上伯爵过来,戚在野低头吸了吸鼻子,侧过身想从他身边走过,却被对方单手拦住,伯爵的手顺势扶住他的肩膀,“无论待会儿你听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静。”伯爵目光沉着,像一片深色的海,“有两辆摩托车直接撞进小玉的学校,把她带走了,小仙在与其中一个匪徒的搏斗中,腰部被捅伤,目前正在医院。”
戚在野还没来得及从这番话里反应过来,伯爵就拿出一张请柬道:“玛格丽特邀请我们去参加一场婚礼,地点在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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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大家回忆下剧情:咩咩的姐姐因为州长在贫民窟开设的毒工厂,染上毒瘾,后年幼的咩咩带姐姐去不勒城治病,并加入了白隼的帮派,之后还亲自结束了姐姐的生命。他成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把州长的头割了。
第78章
小戚宝被绑走的当天下午,就被辗转带到了王宫,她一开始因为受到惊吓哭了一路,但等被带到公主的办公室却渐渐止住了哭泣。
她好奇地打量这间装修奢华的房间,然后又把目光放到公主身上,对方也饶有兴致地跟她对视。
玛格丽特突然压低眉眼,做了个冷酷的表情,原以为小孩会被吓哭,没想到对方先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又欣喜地抹干眼泪,原地一跺脚,向她敬了个姿势标准的军礼。
小孩努力挺直背,并拢两条腿,鼓着小肚子,脸上的五官全部皱在了一起。
她大概是想做一个严肃的表情,玛格丽特猜想。“这是在干什么。”她觉得好笑,招手让她上前,“小孩,谁教你这么做的?”
小戚宝跑到书桌前,垫着脚扒在桌沿,“我在电视里看到的!”
玛格丽特向前倾斜身体,问她说:“你认识我?”
小戚宝重重一点头,“嗯!我喜欢看你打枪!”
玛格丽特打趣道:“你喜欢我,你爸妈没意见?他们该恨死我了才是。”
小戚宝疯狂摇头,一头卷发颇有弹性地甩在脸颊两侧,“爸爸说你是一个优秀的军人!”
玛格丽特一愣,嗤笑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枪,滑到书桌对面,“那你会吗?”
对于小戚宝来说,这把真枪相比她的玩具枪重太多,她把它捧起又慢慢放下,一脸遗憾地对玛格利特说:“爹地说我不能玩上膛的枪。”
“爹地?拂莱.丹戈吗?可他又不在。”
小戚宝把下巴垫在自己的手背上,很无奈地鼓着脸,“可是他会花脾气。”
玛格丽特笑出了声,“三年不见,他脾气还是那么坏。”她收回枪,对小孩说:“去那呆着吧,过会有个姐姐会来陪你玩。”
“你不能陪我玩吗?”
“不能。”
小戚宝一脸遗憾地去到一边,趴在窗边的阳光下玩报纸,那是玛格利特随手扔给她的。这时的小戚宝情绪还算稳定,她小小的脑瓜中还没有“绑架”这个概念,只以为被邀请来公主家玩。
过了一会,太阳西斜,书房里彻底没了阳光,小戚宝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接着“哒哒哒”跑到玛格利特的书桌前,“太阳下班了,我得回家吃饭了。”
说着把报纸还给玛格丽特,又“哒哒哒”向门的方向去,临走前对玛格利特挥手道:“明天再来找你玩。”
玛格丽特不做声响地看着她开门又关门,三秒后,一个黑衣保镖又把她拎了进来。
玛格丽特扔下一份文件,歪头微笑,“又见面了,小家伙。”
小戚宝四肢悬空地被人提在手里,她看着公主唇角的森森冷笑,害怕的情绪这时才涌上来,登时嘴巴一扁,眼底蓄起一汪泪。
柏木小姐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一个红头发的小孩,坐在书房角落的花盆边沿上,“啪嗒啪嗒”地低头掉眼泪,胖乎乎的十根手指在抠衣服上的装饰钻石,指甲都抠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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