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好吃的话,还可以顺便买点送给福利院的小朋友。
这么想着,余渝一边做着伸展运动,一边走过去问:
“大爷,这橘子怎么卖?”
大爷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十块钱三斤!”
余渝挑眉,还挺便宜的。
现在橘子刚上市不久,清江市至少也要四块钱一斤呢。
“这个甜吗?”他问道。
大爷搓了搓手,豪爽地抓了一只掰开,“你尝尝吗,尝了再买。”
橘皮特有的清香瞬间扩散开来,叫人本能地口水直流。
余渝接了,取出几瓣尝了下,眼睛一亮。
好甜哦,特别清爽。
正好廖初也走过来,他把剩下的递过去。
“你尝尝,还真挺甜的,皮也薄。”
橘子不大,放到廖初手里格外显小。
他吃了几瓣,又把剩下的递回给余渝,“还行,多少钱?”
余渝吞了剩下的几片橘子肉,开心地捡拾起来,“十块钱三斤。”
廖初点点头,又瞅了那大爷一眼,没做声。
只偶尔抓起几只橘子捏一捏,查看情况,没毛病的就丢入大塑料袋里。
有生意上门,大爷挺高兴。
他主动帮余渝撑着塑料袋,时不时热心给出建议:
“那个,底下那个,指定甜!”
不多会儿,余渝就挑了一大塑料袋,“先称这些。”
这些可以他和廖先生在路上吃。
等会儿再给小朋友们买点。
毕竟对基本生活诉求都不能保障的福利院,水果恐怕更没指望了。
大爷麻利地应了,刚要称,却被廖初一把按住。
他和余渝一起看过去,“怎么了?”
廖初面无表情地看他,眼睛往筐子背面斜了下,“换回来。”
这里的橘子都放在大柳条筐里,背对着顾客的那一面根本看不见。
大爷下意识要挣脱,“这小伙子,咋还动手呢?”
没挣动。
余渝觉得不对劲,往旁边走了两步,欠身去看筐子背后。
“啊!那是我挑的橘子!”
他惊讶地发现,柳条筐背面竟还有一只盛满橘子的塑料袋。
因为最后放进去的几只还带着绿叶,余渝觉得很有趣,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见把戏被人识破,那大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忙伸手要去拿。
“我弄错了……”
余渝一把抓起地上的塑料袋,抬头就见廖初把那大爷掉包的塑料袋倒了个底朝天。
最下面埋着的,根本就是怀橘子!
有好几颗已经明显烂掉了!
余渝被气得够呛,“你怎么能这样呢!”
亏我还觉得你一把年纪路边卖橘子不容易。
大爷继续嘴硬,“真弄错了,那是我准备自己带回去吃的。”
余渝不服气,“这两个袋子,一开始一个在地上,一个在你手上,如果不是存心掉包,直接称重就完了。”
“把这些称重。”廖初拿过余渝手中的橘子,重新递给老板。
余渝有点生气,“不买他的了。”
廖初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气鼓鼓的,有点像……河豚。
也难怪。
余渝的经历虽然也有些坎坷,但毕竟成长环境一直很单一,还没毕业就被青叶幼儿园预定了,没经受过现实社会多少磋磨。
“他人不行,但橘子确实不错。”
余渝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确实,不然自己也不会想买。
而且还便宜呢。
见他转圜过来,廖初又道:“我们戳破了他的伎俩,但后面的人未必,倒不如直接买了,也省的别人上当。”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
余渝一愣,倒也是。
这种事情,想来就算他们大闹一场,这人也不会改过的。
肯定还会再坑别人。
“我,我不卖了!”大爷恼羞成怒道。
廖初居高临下看着他,“报警吧。”
那大爷见廖初人高马大,又黑着一张脸吓人,很是憋屈。
“……卖。”
这要是报了警,或是来了工商,没准儿就把他的橘子拖走了。
等过个一两天弄回来,都得烂了!
他把橘子放到秤上,“四斤七两,您……”
话音未落,廖初就朝秤抬了抬下巴,冷冷道:“再秤。”
那大爷脸一红,脑门儿上的汗都下来了。
娘咧,这是遇到行家了。
他涨红着一张脸,伸手在电子秤键盘上操作几下,斤数立刻骤降。
“三斤二两……”
廖初嗯了声。
余渝:“……”
短短几分钟之内遭遇连环骗的余渝老师顿觉怀疑人生。
他简直要被气炸了!
下一刻,廖初就听认识以来一直温柔微笑的青年失控:
“你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
不光卖烂橘子,还在斤两上造假!
大爷这会儿也像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他搓着手,低着头,小声哔哔,“家里,家里困难……真是第一次。”
然而余渝再也不想相信他了。
“那你天分还挺高的,第一次就这么熟练。”
退一万步讲,就算家里困难,你也不能昧着良心赚钱啊!
廖初拍了拍他的肩膀,自顾自蹲下,继续挑橘子。
余渝自己生了会儿气,凶巴巴瞪了那大爷一眼,也跟着挑去了。
他一边挑还一边嘟囔,“以后再也不买路边大爷大妈的东西了!”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以前也有人看他年轻、面皮儿薄,故意道德绑架。
有时候只想买一捆菜的,结果才一开口,那些卖菜的大爷大妈就一股脑塞过来好多扎……
廖初低笑。
只怕做不到。
两人把大爷那几筐橘子仔仔细细筛选一遍,最后三筐并做两筐,和一开始那一袋子一起付钱。
大爷讪讪地,又帮忙搬上车。
临走前,余渝还不忘从副驾驶上探出脑袋来,眯着眼睛警告,“我们经常从这里走的,你以后不许骗人了!”
大爷点头如啄米,“不敢了不敢了,都是一时糊涂。”
余渝重重地哼了声。
简直就跟恐吓小朋友一样。
回到车上,余渝还忍不住长吁短叹。
“万一他再进货,再骗人怎么办?”
前面路口蹿出来一辆电动车,廖初按了下喇叭。
“至少短时间内不会了,毕竟余老师放了狠话。”
余渝听出他话中的揶揄,跟着笑了声。
算了,还是吃橘子吧。
他一边剥橘子,一边问道:“你怎么这么有经验?”
廖初漫不经心道:“以前也被骗过。”
谁都是从白丁过来的。
他也不是一出生就掌勺。
当年第一次在餐厅就职,跟着人家干采购,结果买回来一兜子十斤螃蟹,光水和绑腿儿的皮筋就有三四斤……扣工资扣得他差点活不下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长了记性。
余渝瞬间觉得心理平衡了,然后又觉得对方有些惨。
福利院长大的孩子本就不容易,对方怎么忍心骗呢?
多没良心啊。
这会儿日头虽然毒,但开着车窗从树荫底下过,外面的凉风不断灌入,还是挺惬意的。
余渝剥了几只橘子,也不吃,就那么板板正正在前面挡板的阴凉处摆了一溜儿。
廖初瞅了眼:
这批橘子皮薄肉厚汁水丰富,迎着光,边缘就有些半透明,晶莹剔透的,圆滚滚胖乎乎,非常可爱。
一直到第四个,余渝才往自己嘴巴里塞。
酸甜可口的汁水充斥着口腔的每一个角落,连空气中都带了清新。
然后他继续快乐地剥橘子,“你等会儿有空的时候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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