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初一怔,下意识看向余渝。
后者的眼睫抖了下,“好啊。”
两人背靠着玻璃墙,身后就是茫茫雪山,黑色冷硬的山脊透出来,似要刺破天地。
狂乱的北风无声刮过,仿佛那辽阔世界只剩他们自己。
柳溪对着镜头摆弄一会儿,无奈道:“哎呀,白瞎了你们两张帅脸,跟个标本儿似的,灵活点、亲密点……”
这僵硬的,搞得跟逼良为娼似的。
不是关系挺好的朋友吗?
窗边的两人好像都愣了下。
廖初正天人交战时,一条手臂就绕了过来。
廖初一怔,下意识望过去。
就见余渝神态自若的揽着他的肩膀,冲着镜头比v。
“哎不错啊!”
兼职摄影师的柳溪迅速按下快门。
余渝似有所感,也转过脸来看他,眉眼弯弯。
阳光从背后照过来,廖初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自己。
或许,他心中所思所想并非无人知晓。
不多时,饭菜上齐,原本欢欢喜喜的几人吃了几口,就陷入沉默。
食材倒是挺新鲜,奈何大厨手艺有限,还非要折腾什么创新菜,令人胃口全无。
累了大半天的,这不糟蹋人吗?
已经被廖记餐馆养刁的余渝沉默着,将视线投向真?大厨。
紧接着,类似的视线又有了第二道,第三道……
廖初沉默着放下筷子,对不远处的服务生招了招手。
“先生,请有什么需要?”
廖初问:“可以借你们的厨房用一下吗?”
“呃,”服务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请求,“您稍等,我去问一下经理。”
虽然饭菜不好吃,但这家滑雪场上下的服务意识都蛮强。
毕竟有钱人经常会有稀奇古怪的念头,而满足他们,就是工作人员的首要目标。
几分钟之后,廖初就站在了后厨。
他临时借了一套厨师服,又挑了几样食材。
牛肉不错,又很漂亮的雪花纹。
再来点芦笋,可以简单地煎个牛排。
他的视线又落到一边紫红色的饱满的茄子上……
餐厅几个工作人员就偷偷看,低声交谈着。
“你们觉不觉得他有点眼熟?”
“废话,当然眼熟了,廖初啊!就最近挺火的那个廖记餐馆的老板,以前在老滋味当过行政总厨的。”
“啊,难怪……”
几人下意识看向自家大厨,心想,这可算是班门弄斧了。
别恼了吧?
谁知就见大厨有种见到偶像的激动,30多岁的人了,站在一边搓着手,探头探脑,不知所措。
想看吧,又没打招呼,被误会成偷师就不好了。
几分钟后,这家餐厅的行政总厨匆匆赶来。
他刚才接到消息,说有人来踢场,结果一看来人,还有他做的菜,表情很复杂。
谁传的话!
特么的,有踢场的人跑到人家地盘上做烤茄子的吗?
他甚至觉得有些荒谬:
你对我们餐厅不满意,可以理解,但做烤茄子,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人?
行政总厨整理下衣服,快步走上前去,“哎呀,廖总厨!稀客稀客!让您见笑了。”
都说同行是冤家,可一家旅游区餐厅,另一方是私人餐馆,中间还隔着大半座城市。两边没有直接的行业竞争压力,关系就不那么紧张。
廖厨飞快地往他铭牌上扫了眼,韩景,点点头,“韩总厨。”
以前中餐厨师间大多尊称一句“某师傅”,不过近些年因为引入了新的管理模式,增加行政总厨等一系列职位,大家就更倾向于称呼曾经的最高职位,职业化强的同时,也更显尊重。
“难得来一次,还望多多提供宝贵意见。”韩景笑道。
紫红袍的大茄子表皮已经烤得皱皱巴巴。
廖初给它翻了个面,用刀子划开,变成平摊的两半。
这年头蔬菜的水分都很大,不尽量烘干的话,后期很影响口感。
“还要感谢你们借我餐厅,”他一边往上面刷油,一边道:“意见不敢说,同行交流而已。”
“举手之劳,顾客至上嘛。”听到后半截,韩景点头,“那是那是。”
看见旁边腌制的牛排,他眼皮子又是一阵狂跳。
你说你一个正经的中餐大师傅,这又是煎牛排又是烤茄子的,西洋、地摊齐活儿了,就是没有中餐……
油很快热起来。
在茄子肉上滋滋作响,蔬菜的清香进一步挥发。
廖初把刚才准备好的肉沫铺上去,又抹了点蒜蓉酱。
蒜蓉酱有现成的,但他没要,也是现炒的。
“食材都很新鲜,后厨也干净,硬件没什么可挑剔的。”
听到后半截,韩景眼皮子直跳:
硬件不挑,那就是软件?
他背在身后的手,偷偷朝那几个探头探脑的厨师招了招。
几人做贼似的凑过来。
就听廖初一针见血道:“餐厅要有自己的特色,经营方向要明确……”
韩景脸上就有点火辣辣的。
还真是。
他虽然担着行政总厨的名头,但这家餐厅从根儿上说就不算专业,大老板不懂还爱乱插手,什么事儿都要掺和一脚。
看别的餐厅有个菜火了,他就连夜打电话让跟风;
那家火了,也让必须学……
根本就不管厨师会不会,学来的菜能流行多久,又适不适合雪山餐厅这样的大环境。
几年下来,就弄得不伦不类的。
蒙外行倒也罢了,可遇到真行家,就跟现在似的,一秒露怯。
他们餐厅主打就是“食材新鲜”,确实,不过也就这么一点值得骄傲的了。
至于风景,嗨,那跟他们厨师有什么关系?
当初廖初从老滋味离职,圈儿里不少人都知道内幕:
少东家上位,野心勃勃要走国际路线,对父亲留下的心腹自然看不惯,明里暗里夺权。
像韩景这些深受其苦的人,还都挺理解他。
如果一个行政总厨连餐厅经营这一亩三分地儿的事情都不能做主了,那这个名头就是名存实亡。
廖初看了韩景一眼,见他满脸愁苦,倒是有些意外。
看样子他对这家餐厅面临的窘境并非一无所知,对掌门人好像也没多少发自内心的敬重。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走?
再多待几年,厨师的名声都要被拖累了。
不过马上也就想明白了。
厨师也是人,在这里也是给人打工。
既然不为名,那就是为利……
他也不过是个外人,别人怎么想也管不着。
只是,可惜了。
接下来,廖初又快手快脚炒了一盘酸辣土豆丝,做了个蛋炒饭。
可真是将中西混搭进行到底。
正经烹饪学校出来的中餐厨师,基本功都过硬。
可饶是这么着,廖初切土豆丝的时候,那一干大小厨师还是看得目不转睛。
太流畅了!
怎么说呢?
就跟演员似的,演技好的,你看不出他们在演戏,就好像真有这么一段故事发生了;
而廖初切土豆丝,就隐约有这么点儿意思:
你感觉不到他是在做菜!
整套动作就很行云流水,刀起刀落举重若轻,嚓嚓嚓,一整颗土豆就成了细丝。
往水盆里一抖,花儿似的散开了。
就很有观赏性!
这一点就很绝。
韩景瞅了眼对方棱角分明的侧脸,再摸摸自己肉墩墩的下巴,坚决不承认长相的加持性。
他习惯性摸出一双筷子来,“让不让尝?”
后面一群人也跃跃欲试。
廖初用铲子单独给他们盛了一点儿,也说了句客气话,“多提意见。”
韩景呵呵笑着,夹了一筷子。
爽,脆,滑!
酸,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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