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来姐姐的身体急剧崩坏,短短几个月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就更不愿意照相了……
说来,这竟是除了身份证之外,姐姐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
果果忽然哭起来。
廖初抱着她,感觉着手下柔软的小身体一抖一抖,肩膀处的衣服没一会儿就湿透了。
今天不是什么节日,陵园里几乎没人,大半座山头都空荡荡的。
微风刮过,带的周遭树林刷拉拉作响。
合着小姑娘压抑的哭声,此起彼伏。
过了好久,果果才抽抽噎噎停下来。
一双大眼睛又红又肿,几乎睁不开。
小姑娘趴在廖初肩头,偶尔抽噎一下。
“舅舅?”
“嗯?”
“妈妈在天上的话,还会痛吗?”
母女分离时,果果还太小,许多以前的记忆都逐渐模糊了。
只是唯有一点,她记得很清楚:
妈妈很不舒服,经常痛得满头大汗。
廖初缓缓眨了下眼睛,等眼底的酸胀散了些,才点头,“不会了,天上只有快乐,没有痛苦。”
果果吸吸鼻子,吧嗒吧嗒掉泪。
小姑娘瘪了瘪嘴,想了半天,“那,那挺好的……”
她不想妈妈痛。
如果天上那么好的话,她可以坚强一点。
果果是勇敢的小孩。
果果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廖初亲了亲她的额头。
时隔数年,照片上的女孩儿笑容依旧。
可外面的人的心态,却变了很多。
以前她曾经说过,爱情是很好的东西,廖初不懂。
但是现在,他懂了。
余渝有点紧张地整理下衣服,对着墓碑鞠了个躬。
“姐姐您好,没有亲眼见过您,真的很遗憾。
我叫余渝,是……廖初的男朋友。
如您所见,我们交往了……说实在,来的路上,我有点忐忑……”
青年的头发被微风拂动,在炽热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海面上起伏的浪花。
他认真而拘谨地讲述着,仿佛对面真的站着个活人。
“……就是这样,”余渝有点害羞地摸摸鼻子,“您不说话的话,我就当您同意了,以后,我还会和他们一起来看您的。”
饶是有些难过,听了这话,廖初的眉眼也不禁柔和下来。
太阳越升越高,晒得人皮疼。
三人一大早就出来了,爬了半座山,又说了这么久的话,都有些疲惫。
廖初又摸了摸那张照片,“走吧。”
下次见,姐姐。
第145章 意料之外
一行三人拜祭了廖姐姐之后,就马不停蹄赶往机场飞国外。
车子就放在这边停车场里,等回来的时候正好开。
黄烈和白鹤已经提前一个多星期去了海岛,天天在朋友圈晒照片、秀恩爱,然后就催他们赶紧来。
飞机在东南亚一个小国的海上机场降落。
而出了机场不远处的东南部海港,就是距离那座海岛最近的地方。
海岸线边绵延几公里,停满了短途螺旋机、直升机等小型飞机和各种型号的游艇。
无数私人岛屿的游客都在这里中转。
各色引擎和马达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喷出的青烟,仿佛都带着焚烧金钱的味道。
这是一个拿钱不当钱的地方。
下了飞机后,廖初发现黄烈发了消息过来。
计划有变:
原本他给订了游艇,但太慢了,要在海上飘大半天。
正好前几天他和黄烈去坐直升机玩儿来着,觉得挺爽,就临时改成直升机。
飞毕竟比坐船快多了,也能俯瞰汪洋,总体算来体验感更好。
不过直升机的订单排得有点满,可能要在机场多等几十分钟。
余渝笑着伸展下胳膊,“也挺好的,坐了这么久飞机,身体都僵硬了。而且我还是第一次出国呢,正好在这边免税店逛逛。”
以前的他就像一头带了笼头的驴,拼了命地往前赶,耗费时间和金钱的休闲活动,都与他无关。
也就是正式参加工作之后,才慢慢有了喘息的空间。
果果更不用说。
小朋友第一次坐飞机,全程都把小肉脸紧贴在玻璃窗上,对着周围大团大团的云朵和蔚蓝的海水、天空惊叹不已。
我飞啦!
飞得好高!
“免税店是什么呀?”
小姑娘指着前面的招牌问道。
入境处的免税店不多,产品种类也少,小小一家店面,看上去有点秀气。
不过里面的东西都很有特色:
便宜的有椰浆风味的糕点、各色风干海产和海鲜酱;
贵的则更丰富一点,像鳄鱼皮、蜥蜴皮等的皮包皮鞋,圆润饱满的纯天然深海珍珠等等。
倒也颇值得一逛。
廖初选了几只珍珠发卡,往果果头上比划几下,“挺好的。”
小姑娘踮起脚尖,扒着柜台边缘往里看,“可是我想要那个。”
店员熟练地用中文夸赞道:“漂亮妹妹真有眼光。”
果果嘿嘿笑,又仰头去看廖初。
是一枚以大贝壳打磨而成的螺钿为底,上面镶嵌不规则巴洛克珍珠的海星形状发卡。
论及价值,远不如廖初挑选的那几枚。
但胜在灵动活泼,珍珠的颜色也颇有质感。
廖初失笑,“这个也包起来吧。”
余渝也给果果选了一把贝壳梳子,给廖初挑了一对黑珍珠的袖扣。
去排队结账时,就听到不远处一个少年道:“哎呦,对不起。”
排队正无聊,余渝本能地抬头望去,见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边走边跟人视频电话,不小心撞到人了。
少年很不好意思,连连致歉。
对方也只是被撞了一下,本也没往心里去。
两边都笑了笑,就此分开。
那少年一抬头,看到了余渝。
大约是在国外看到黑发黑眼的同胞,总有点亲切感,就咧嘴笑了下。
也不知怎的,余渝就觉得那个少年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没来由生出一股亲近,也跟着笑了。
“都说了别再公共场合玩手机,就是不听……”
少年刚要回头,背后就走一对中年夫妇。
那个身着旗袍的女人嗔怪道,又拉着他看,“没碰着吧?”
少年浑不在意,“没事儿没事儿。”
看到那个女人的瞬间,余渝的笑容瞬间凝固。
“到你了。”
廖初拍拍他的肩膀,“看什么这么出神?”
余渝瞬间回神,几乎是带着几分慌乱地道:“没什么!”
但廖初太了解他了。
这就不是没事儿的样子。
“别看!”
见廖初也要望过去,余渝一把扯住他,声音微微发颤,近乎哀求地说。
他的手在发抖。
廖初惊讶地看着他周身弥漫开来的灰色情绪层,苦涩的味道扑面而来,浓郁得令人窒息。
他从没在余渝身上感受过如此浓烈的痛苦。
“好,不看。”
廖初把他的脸按在自己怀里,飞快地结了账,让果果自己拎着小袋子,一手拉着她,一手揽着余渝,快步往外走去。
余渝低着头,死死抓住廖初的袖扣,指关节都泛白了。
他的心脏狂跳,一下下撞得胸腔发疼。
那里像突然被人塞满了石头,又冷又硬又疼,近乎窒息。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那边一家三口也往这边来了。
大约是天注定,余渝鬼使神差抬头看了眼。
正在跟儿子说笑的女人愣住,笑容像被冻在脸上,直勾勾望过来。
余渝脑袋里嗡的一声,瞳孔剧烈收缩,突然加快脚步。
“小渝!”
女人脱口而出,下意识追上来。
余渝头也不回,竟小跑起来。
果果诧异道:“鱼鱼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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