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相,歇一会吧?参汤也熬好了,您用一碗。”
“不必了。”杜玉章头也没抬,“等我将这些要紧事都办完,再喝也不迟。”
“杜相,这还是陛下御赐的人参呢,您好歹喝一口……再等,可就该冷了。”
“真的不必了。若是怕冷了,就赏给你喝吧。”
杜玉章随口应道,脑中依旧只有眼前的文书。他根本没发现,原本人来人往的官衙突然死一般地寂静。
“陛……”
“嘘。”
李广宁一个手势,却没人敢开腔。众人屏住呼吸,看到当今皇帝从外面信步走进房间,一直在杜玉章身后停下。人人心里都是同一件事——怎么这么巧,陛下来了,正赶上杜相要将御赐的参汤赏给一个侍从喝?
那可是“御赐”啊!目无君主,这可是重罪!
杜玉章却毫无察觉,依旧埋首公文堆,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起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杜卿,你好大的手笔。朕赏下来的东西,说送人就给人了!”
“陛下?”
杜玉章脸色大变,手中毛笔重重一抖。一滴墨汁从笔尖滴落,染污了他面前的文书。
“参汤端来。”
小侍从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端来参汤。李广宁接在手中,掂量一番冷热,冷冷一笑。
然后他扫视一圈这官衙中人——一众官员都感觉那眼神像是尖刀割在自己脸上。谁还敢逗留?一个个都跪下告辞。很快,只剩下李广宁和杜玉章两个人了。
李广宁这才将目光投到了杜玉章脸上。他信手捏起杜玉章的下颚,
“杜卿,这可是朕御赐的人参。你随随便便就赏了旁人,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第59章 .把宰相位置赐给白皎然
“杜卿,这可是朕御赐的人参。你随随便便就赏了旁人,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臣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
李广宁捏住他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将那参汤端到他嘴边,就要强灌下去!
杜玉章心中一惊——又要来了?将东西成碗地灌进他喉咙里,也是李广宁的惯用惩罚了!每一次都一定要将他呛到撕心裂肺,那人才肯住手!他实在是怕了那种呛咳到心肺剧烈,濒临窒息的感觉……
却不想,李广宁突然住了手。他想是想起了什么,捏着杜玉章两腮的手松开,转而扯开了他的领子。然后顺着杜玉章脖子向里面一探,两根手指就夹出一块陨铁长生牌。
他看了一眼,笑了一声,就将长生牌塞回杜玉章贴身小衣外。
“……这次倒乖,知道朕赏你的东西,不能擅自摘掉。朕就饶你一次。来,自己将这参汤喝下去,别叫朕替你动手。”
杜玉章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君主为何这样喜怒无常。可他哪敢不从?当即从李广宁手中接过汤碗,一仰首喝了个干净。
“陛下,臣喝下去了。”
“好。”
“敢问陛下,御驾亲至宰相官衙,是有什么事?”
“当然是有事。”
李广宁在杜玉章的书案后坐下,将那些文书都推到一边。杜玉章赶紧跪地,等待君王口谕。却不想,李广宁第一句话就是,
“杜卿,既然你情愿将宰相的职位让出来,那么下一任人选,也该定下来了。”
杜玉章浑身都僵硬了。他盯着眼前那一小块地面,心里却好像被针扎着一样刺疼。
“陛下,为何要这样苦苦相逼?臣已经答应陛下了啊!让臣做个交接,自己请辞——这最后的体面,陛下也不能容臣么?”
“你还要什么交接?什么请辞?”李广宁顿时不悦,“若当真按照以前惯例,还要个一年半载!谁耐烦等那么久?朕明日朝堂上一宣布,你便卸任!”
“明日?这如山政务,一日如何交接得完?何况,陛下今日才说想免了臣的职务,明日就要卸任——去哪里临时找下一任宰相的人选?”
说到这里,一个念头突然袭中杜玉章。他脑子里嗡地一声,脸色也变了。
“陛下!莫非,你根本不是临时起意——你早就想将我踢出朝廷!甚至这下一任的人选,陛下心里也早有定数,是不是?!”
他已经放弃了自己所珍视的一切,才换得这一个官职!到头来,他当初全心保全的人却早就谋划,要将这最后一点慰藉也都剥夺殆尽!
“朕确实有一个钟意之人。”
——果然如此!
杜玉章闭了闭眼,只觉心如刀绞。他忍不住质问,
“就因为陛下心里有了人选!就一定要逼臣马上让出位置?”
“放肆!朕是皇帝!朕说用谁,就是用谁——何来逼迫一说?杜玉章,你真是胆大包天了!”
咣地一声,李广宁将桌上茶杯狠狠摔下去,正砸在杜玉章身上。那滚烫茶水也应声而出,溅了他一身。
第60章 .臣不过是个替身,臣早就知道了
杜玉章被滚烫茶水泼了一身。
胸前一块湿漉漉贴在肉皮上,烫得灼心地疼。额发也被打湿了,黏在腮边,狼狈不堪。
“当真以为你生病了,朕就对你没有半点办法——是不是?你这是恃宠而骄!”
李广宁常说他是恃宠而骄。
可杜玉章却从来不知道,眼前的男人何曾对自己“宠”过半分,自己又哪里胆敢“骄”过一次。但他知道,只要这句话吐出来,背后跟着的就是叫人胆寒的酷刑了。
若是平时,杜玉章早就跪地请罪——三年来,请罪几乎成了他的本能。有时候杜玉章自己也想,若不是他谢罪谢得快,说不定早就被活活磋磨死在李广宁手上了吧。
可此刻,他却根本吐不出“臣有罪”三个字。他呼吸越来越急,像是被逼到了死地的幼兽,死死盯住李广宁。
“陛下心中钟意之人,究竟是谁?一定要将臣这样一脚踢出去,连一日也等不得?”
就连李广宁,也被这目光看得不自在起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朕!杜玉章,你是下定决心忤逆朕了?”
“臣不敢忤逆陛下。”
“那还不跪下请罪!”
杜玉章又深深看了李广宁一眼。他最终还是没有谢罪。
“还敢不驯顺?你果然是欠收拾了!”
李广宁大发雷霆,用力将桌上文书都推落下来!那些沉重的公文锦册噼里啪啦落下,都砸在杜玉章身上。
杜玉章只要动一动胳膊,就能护住头脸。他却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本锦册坚硬的边角从他眼边划过,划出了一道深深血痕。杜玉章眼中一酸,登时涌出泪滴,混着那血水从眼角淌下来。
就算这样,他都不愿求饶。他死死盯着李广宁,眼看面前的君主面容都狰狞了,是大动肝火!
“好啊,真是不知谁才是你的主子了!不知你是个什么东西,什么身份了!朕现在就将你带回后宫,好好教训你这不懂规矩的下贱东西!”
说完这句,李广宁上千揪住杜玉章的发髻,就想将他拎出去!却不想,恰在此刻,门外传来一声通报,
“禀报陛下,白皎然大人到了!”
听到“白皎然”几个字,杜玉章一下子不动了。他睁大眼睛看向李广宁。
“原来……”
“……”
“陛下这样急切,是为了将宰相职位赐给白大人!是不是?”
“是又如何!”
李广宁咆哮道,
“朕就是要将这宰相位置赐给白皎然,又待如何?”
杜玉章凄然一笑,他心里突然平静了许多。
“……并不如何。只是……臣听闻……原来陛下这样急切将臣赶出去,是给白大人腾位置……不知为何,臣心中竟然不觉焦灼了……既然是他,臣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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