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串杂乱思绪飘过。李广宁将杜玉章抱得更紧了。他心里发酸,口中发苦。虽然心疼悔恨无比,但杜玉章心中从来是喜欢他的,却又给他最后一点慰藉。
“那时候你还骗我,说你与老七有染。我真傻,竟这样信了……”
李广宁压抑地笑了一声。
“现在我哪还想不明白,你不过是……是厌倦了京城,不想再留下了。你根本没有与他人有染,什么老七,不过是障眼法!这几年,却让我好找啊……谁能想到,你却到了这里?”
又想了想,李广宁再次摇头。
“不,这也怪我。怪我没想到,这里寄托着你的理想……我怎么早些没想到该来平谷关呢?玉章,你想躲开我,我懂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真相……是我对不住你……可现在,我都知道了。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李广宁心情激荡,怀抱更紧。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时候久了,杜玉章身子暖了过来,人也清醒了。
怀中人微微一动,李广宁一愣。一声“玉章”几乎脱口而出,却硬生生断在喉咙里。
因为杜玉章神情迷茫,可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漏痕迹地推开了李广宁。
李广宁还张着双臂,怀中却空无一人。
“是……宁公子么?”
杜玉章开口时,客气却疏离。就算瞎子也能看出他的戒备。
——这是怎么了?
李广宁还在愣神,杜玉章再次开口。
“宁公子一直以来对在下照顾有加,在下十分感激。可有一件事,却令我十分惶恐。”
“……”
“原本是受了宁公子恩惠的,这样说未免有些忘恩负义。但若不说出来,反而在心中暗自揣测,更不是君子所为。希望宁公子恕我唐突——”
杜玉章轻声道,
“宁公子与在下原本是萍水相逢,却对在下照顾有加。相处时显得十分亲密,在下本来认为这是因为宁公子宅心仁厚,热心坦诚。可今日,我觉得,宁公子您未免待我太好……敢问,这其中是否有些我不知道的原因?”
“我是……”
李广宁三个字被生生咽回喉咙,李广宁看着杜玉章脸上些微敌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以杜玉章的心性,绝不会因为旁人对他太好,就心生敌意的。他会这样,一定是因为他有了些猜测!
“我与逸之一见如故,所以愿意对你好。”李广宁带着试探,“不知逸之为何这样问?是在下哪里做错了?”
“是我失礼。可是因为我过去的一些经历,却不得不失礼下去——宁公子,我有一个仇敌,也住在京城。宁公子既然从京城来,请问与我那仇敌,是否有些联系?”
第2章 -17
仇敌?
李广宁脸色瞬间白了。他勉强稳住声音,笑了几声。
“逸之这样的风流人物,怎么会有仇敌?这倒叫我生了几分好奇。不知逸之的那个仇敌,是,是什么样的人?”
杜玉章脸上戒备不减,声音更带清冷。
“那人位高权重,权势滔天,从不将旁人死活当成一回事。冷心薄幸,心狠起来,是不给人留一点活路的。”
李广宁喉结上下滚动,只觉口腔里像含了黄连,满口苦意。
“原来,你心里这样想的……”
“想什么?”杜玉章此刻却敏锐,“宁公子这话说得蹊跷,还说不是受那人派遣而来么?”
“不……我都不知这人是谁,逸之过虑了?”李广宁强笑道,“我只是有些疑惑。觉着逸之这一番形容,却不像是形容仇敌。反而像是曾经情浓至交,最后却反目成……冤家了。”
终究不愿用“仇敌”形容自己与杜玉章的关系,李广宁最后改了称呼。却不想这一声“冤家”,倒像是触动了杜玉章心思。
他微微低头。
“宁公子,你说的对。或许便是前世冤孽,叫我该撞在那人手里,受一番不死不活的折磨。可就算前生欠了他一条命,这辈子种种,也该还清了。所以我只希望今后,再不要见到那个人了。”
李广宁张了张嘴,只觉得一桶冷水从天而降,将他彻底浇透了。
“所以宁公子,我今日在这里问你一句——你从京城来,又对我这般好,是不是与那人有关?若是有关,你早些告诉我,对彼此都有好处。不然,你报信过去,他将我抓去了,我也不可能屈从的。怕只怕到时候,他到处迁怒,倒连累了你自己性命!”
李广宁深深呼吸,声音里带了苦楚。
“听你的口气,你这位旧相识,当真卑劣。看来你是恨他至深啊。”
杜玉章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我……我不是他派来的。也没谁能够派我来——我遇到你,真是意外。而救下你,却是发自本心。对你好,也都是我自己的意愿,我愿意对你好……这样子,你能够放心了么?”
“若是这样,那真是失礼了。是我自己想得太多,担心太多,才说出这番话来。”
杜玉章叹了口气。
“多有冒犯,还希望宁公子海涵。”
杜玉章这番话,却又叫李广宁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轻声问,
“你心中那样在乎这个人?常常想起他么?不然怎么会对他的事情这样在意?还误以为……”
“不,并非常常想起。只是宁公子身上有些东西,叫我有些……”
像是想起了什么,杜玉章脸上微红,又下意识向后缩了缩。李广宁这才想起来二人是坦身相见。他心中一热,目光从那人如玉般身子上滑过。
“你别多想,并非我有意唐突。你方才一直喊冷,身子靠在我身上,也是凉得不行。我一时心急……”
事到如今,李广宁哪里还敢吐露半句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倒好像随便来一个喊冷的人,他就真肯用九五之尊的身体,替他暖过来似的。
第2章 -18
可他不提还好,这样一讲,倒好像是杜玉章借着冷,主动靠过去似的,偏杜玉章记不得方才情景,脸上更红了。
他本就是绝色,虽然病着,依旧不减半分风姿。这样含羞低头,当真是风情万种,撞进李广宁的眼中,真是叫人心中猛地一震,整个人都痴了。
下意识地,李广宁就想伸出手去,将他下颚抬起,轻轻印上一吻。手都伸了出去,又半路停下了。
今时不比当日。莫说一亲芳泽,就连碰触那人的身子,都要在他昏沉之后,才能有一点机会。李广宁心中难受极了,就连说话声都带了压抑。若不是他声音本就嘶哑,只怕一下子就被听出端倪。
“逸之,我……我还有一点好奇。”
“宁公子请讲。”
“若我真的与你那个仇……仇人有关,你又当如何?”
“……”
杜玉章脸上羞赧神色立刻不见了。那两汪无神眼中,登时好像两潭深渊,带着森森凉意。
“若当真如此,我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了。然后就只好舍了这边的朋友和家,远走天涯,绝不能让他知道我的下落。不然,只怕是永无宁日……”
“你就这么恨他?”
“恨他?”杜玉章轻声一笑,“不,我不恨他。往日种种,都是我自己选的。我当年是心甘情愿,自己做的孽,选的人……最后落了什么下场,也都该自己受着。我不恨他。”
李广宁那一丝微弱希望顿时又大几分。
“你不恨他?”
“我不恨他。若是实在要说恨——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有眼无珠,当年偏要跟着这样一个人吧。”
屋内一时寂静。李广宁看到杜玉章低下了头,还带着湿意的头发从肩膀上倾斜而下,越发显得他肤白胜雪,却带着一股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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