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两个字没能说出来,木朗脸色却变了。他发现眼前的韩渊抱着胳膊,气定神闲地盯着自己。甚至,看到自己在看他,他还呲着牙冲自己笑了笑?
韩渊看起来毫不在意!他为什么能这么淡定?
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像弑君?他真的不怕李广宁活着出来?可就算自己放了火箭,在他眼前烧死了当朝皇帝,他也难逃其咎的啊!
莫非,李广宁的死活不重要……不,不可能是李广宁死活不重要!只可能是,李广宁的死活,根本不曾维系在这一场火雨中……
这茅舍里面另有玄机,所以不怕火雨?还是说李广宁,根本就不在茅舍中?
“木朗,你倒是下令啊!叫他们烧了茅舍,把里面的陛下逼出来啊?”
“……”
“怎么,不敢?怕了?别不是箭都用在我们身上,此刻连几把火箭都凑不出来了吧?没关系,你没有箭矢,我却还有。等我助你一臂之力!来人,告诉徐浩然,给我放……”
“住口!”
木朗突然大喝一声。这两人虽然都在阵前,方才的话声音却不算大,旁人是听不清的。可这一声吼是真的声嘶力竭,场面上都静了一瞬。
韩渊身后,远远传来徐浩然的声音,
“韩大人,可有什么变故?”
“没问题!最起码,现在没什么问题……是不是啊,木朗?”
韩渊笑得更加猖狂,木朗却再不敢向他叫板。他被自己想到的那个可能性吓得脸色煞白——若是连李广宁的生死这筹码都失去,他这回就真的要一败涂地了!
“你实话实说……李广宁在不在里面?”
这一声问得心虚。木朗开始慌了。
韩渊看着他,露出一个痞气笑容。他不说话,木朗更急了,
“说话啊!李广宁他,真的在里面吗!?”
韩渊笑得更开心,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他特意压低声音,木朗躬下身才能听清他说什么——
“这种事……”
“什么?”
“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你!”
“要不然,你自己试试看嘛。说不定,陛下就在里面。你一通箭雨下去,陛下就吓得冲出来了,那你不就得救了?”
“……”
“也说不定……陛下早就被我们替换出去了。那些侍卫各个被火墙熏得面容漆黑,你根本看不出谁是谁。等到你这边放了火,那边急匆匆一团乱地冲锋,我们就趁机将陛下救出来!到时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永远不知道陛下是死还是活。”
韩渊声音更低了,却依然字字句句清楚地闯进了木朗的耳朵,
“也说不定啊,陛下就在里面。只是他冲不出来。你这边放了火,就将他活活烧死在里面了……倒是替我解除了心头大患。你不是说我弑君吗?可动手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反正众目睽睽之下,你放火杀了人——你去和谁说是我唆使?不会有人信的!”
“韩渊……”
眼看木朗情绪濒临失控,韩渊却还不放过他。他哈哈大笑起来,
“如何?敢不敢赌这一场,放火试试?看看你能不能烧出一线生机!来啊!叫我看看!你这个造反半生一事无成的废物,究竟带不带种啊?”
终于,木朗眼睛通红,大吼一声,一把夺过身边叛军将领手中长弓,拼尽全力向韩渊射出去!
“铮”地一声。箭头深深掼入韩渊肩膀,顿时血如泉涌。
韩渊仄着半边膀子,疼得弯了腰。可他满是冷汗的脸上,依然带着那不屑笑容。
“我杀了你!”
耳边,是木朗失控的大喊。长箭破空声再次响起,韩渊心中想的却是……
哈。果然有效。这样发疯的时候,他也只敢对我发泄,都不敢再打那茅舍的主意了吗?
第5章 -37
“冲啊!杀光他们!”
“冲锋!儿郎们,宰了他们!”
两军阵前,被射中了我方大员——这样一幕就活生生出现在平谷关将士们眼前。他们怎么能不怒发冲冠,忘死地冲锋?
徐浩然更是一马当先,气得眼睛都红了。无论如何,韩渊是他带着出来的,而且是个文官!虽然最后他自己作死跑到阵前去喊话,可终究是自己这个主将没有保护好他!眼睁睁看着他被木朗一阵发疯射了个对穿,他心里憋屈得发狂!
简直是在活生生打平谷关守军的脸!
只是,在不要命地厮杀几轮后,他却有些恍惚……韩大人作死前,问了个什么问题来着?似乎是要拖延时间……等己方大部队到来……
对啊,时间!双方拼了这么久,好像自己这边越战越勇?完全没有正常该有的焦灼状态……
他回头看看,发现自己这方的大部队真的渐渐跟上来了。
他心中却突然起了疑惑——自己这边越拖越有利,所以这样一团混战没问题;可混战对木朗他们不利啊?为什么他们不抓紧时间烧了茅舍,逼陛下现身,反而还要跟着自己冲锋呢?
想不明白。但他模模糊糊觉得,这事该和韩大人的作死有点关系吧?
……
“呵呵……呃咳咳……哈哈哈……”
“韩大人,你能不能闭嘴!”
护送韩渊往回撤的那个侍卫,恰好是前半夜护送他去见木朗的那个。他看到韩渊脸色白得跟纸一样,一笑都往外喷血沫子,实在是忍不住了。
“您少笑几声,留着这点力气吧!您身上那两根箭都是带倒钩的,等会回去有的是罪要遭!还得留着力气扛过去呢!”
“哈哈哈……我心里爽快……咳咳咳……哈哈哈哈!”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侍卫翻着白眼,简直无话可说。这还是个文官吗?现在的文官精神状态都这么不正常吗?
手无寸铁就敢往敌方阵地里闯,叉着腰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给对方那个木朗脸都气青了!为什么?图什么?就为了让对方射他几箭?
找死有瘾吗?
“哈哈哈……咳咳唔!唔啊!”
这时候马车恰好驶过一块石头,整个颠簸一下。韩渊的笑声突然变成痛苦的呻吟,侍卫心想不好,回头一看,正看到韩渊蜷起身子,捂着那箭头,疼得冷汗淌了一脸。
那伤口里还带着倒钩呢。一颠簸那就是几个钩子一起在血肉里搅,滋味别提多难捱。
看韩渊那个脸色,侍卫心里也不太好受。他一边嘱咐车夫慢点,一边忍不住问道,
“韩大人,我真不明白。您是与木朗有什么仇吗?特意去挑衅他?刚才真的很危险……腿上这一箭若再偏些,切断了筋脉,您说不定就……”
“我跟他倒是没仇……”
——有仇的两个,都在火墙后面那茅舍里呢。也不知道陛下和杜玉章平安了没有。
韩渊缓过一口气,笑着说,
“我是为了救陛下。”
“哈?”侍卫愣了片刻,摇摇头,“韩大人,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直接承认,这样挺好。你这样的人,直来直去,反而不容易骗。”
“韩大人这是在骂我蠢吗……”
韩渊依旧带着笑,
“不是。你只是不聪明。但自己知道自己不聪明,又肯承认,便不是蠢。那种自以为聪明的人啊,就不一样了。因为他们会胡思乱想,又刚愎自用。你只需要给一点暗示,他们自己就会把自己带到你设好的歧途中……比如那个木朗,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啊?”侍卫有点愣神,“不会吧?我听说木朗原来是个大儒,读了很多书,还是原来杜相的师兄……”
“呵呵。传言当不了真。我说他蠢他就是蠢。今日没有他,事情也没法这样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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