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的容念总是完美无瑕,机灵得恨不能长满心眼, 教人挑不出任何松懈之处、可乘之机。
昏迷不醒时, 容念就细微地蹙着眉头, 安安静静地躺着, 甚至显得有些脆弱,好像在梦里都是孤零零的。
没有以前那样生动,反而更加真实。
此刻已见不着那个毫无防备的容念,少年虽然还有些病弱气,但能摆出八面玲珑的姿态。
容念道:“这话听着有点怪,以前你把我当什么?”
他们并肩往病房里走,祁封带了饭,没给容念买奶茶,保温壶里的应该是一碗营养汤。
进门后他将饭盒一一打开,摆在桌上,旋开壶的盖子,排骨汤浓郁的香味迎面而来。
祁封道:“你说的是多久以前?”
“唔?看来小叔叔的心路历程还挺曲折,能分几个部分。”容念道。
祁封道:“最开始以为你是金丝雀,后来你被我大嫂收养,就当你可怜虫,窦家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也敢随随便便进来。”
容念盛了一碗汤,浅浅喝一小口,暖意直达胃底。
他道:“然后呢?”
“然后,我一度以为我们很像。”祁封道。
不止是祁封,容念也同样如此认为。
他和祁封算得上是同类,在某些方面格外凉薄,精于算计又乐于试探边界。
彼此行事默契,话语投机,虽然在外人眼里祁封很危险,但容念挺愿意与之打交道。
“但应该不是这样的,我有时候看不懂你。”祁封摇头,“现在感觉你比我可怕多了。”
容念吃着菠萝包:“所以你是来投喂凶兽的呀,下次再喂麻烦多加点培根,我这个种类爱吃肉。”
祁封道:“怎么这么形容自己?救完一个人,应该称为天使。”
容念有些惊讶,自己在祁封面前居然身背翅膀、头顶小光圈?
病房里暖气开得很足,他穿了件纯白的针织毛衣,尺码有点大,松松垮垮披在身上。
面包屑有些掉在衣服上,被他大大咧咧地拂开。
他垂下眼睛,一边收拾衣服一边道:“喔,这样啊。你在怕小天使什么?”
“在培养恶魔的环境里长大,还能跟善良沾边,我觉得是一种很离奇的事情。”
祁封认为自己绝无可能和容念一样,说离奇其实不太恰当,放在一些美好的叙事当中,应该要叫做暖心。
正常来讲,这大概是受人崇拜的吧?
但祁封感觉到了惊恐,似是本以为容念被世事打磨成了一柄刀,实际上依旧是一块玉,还能替人除一除灾事。
好归好,但能这般坚定地保留住心性,意志力未免太强悍了点。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点。”容念懒洋洋道,“福利院不是地狱,坏事确实一箩筐,但无论你信不信,那里真的存在些东西,让自己觉得世界也不差。”
祁封道:“比如?”
若要整理那段遥远的记忆,容念能举例出好多遇到过好事的证明。
老院长爱他,启蒙他念书学算数,给他买糖买水果。
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弟弟妹妹们爱他,依赖地喊他小容哥哥,把他写进亲情作文里。
曾经他被方悦秋误导,以为那些是萍水相逢中的迁就。
实际上不是的,容念现在想想,都是无可辩驳的真心。
他稍挑眉梢,道:“小叔叔,你就是其中之一啊。”
祁封闻言一愣,不解地沉默着。
“这也是我要说的其次,你别把自己想得太冷血,这不失为一种自残。”容念道。
祁封道:“我貌似就是那种人,没什么好否认的。”
容念吃完了菠萝包,用纸巾擦干净嘴角,说得慢条斯理。
“可能你当时只是一时兴起,但无论怎么讲,至少在一个被骗去酒店的高中生眼里,你是他能出逃的救命稻草。”
他弯起眼睫,故作意外道:“哎呀,你也不小心和善良沾边了。”
被容念这么讲完,祁封有点理解,但看着对方,还是有种心有余悸的滋味。
为什么?
自己好像不应该对一个孩子犯怵。
那是因为担心?或许吧,是一种对自己而言很陌生、于对方而言很多余的担心。
祁封抬腕看了眼昂贵的手表,抽空过来看容念,已经让自己今天的行程很赶,不宜待得太久。
“感觉你不喜欢做体检,所以没有安排,但护士说陆岁京给你搞了一堆。”他道。
容念道:“我怀疑他把能报的项目全给我填上了。”
祁封说得有些阴阳怪气:“他可真在乎你。”
“我也重视他呀,都放弃两枚比特币啦。”容念轻轻道。
祁封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比特币是什么意思。
之前自己在开放日去燕大,和容念随口打了恋爱有关的赌,就押上了这个东西。
他提醒:“我晚上和他爸爸吃饭。”
“那你和人家多喝几杯。”容念漫不经心道,“我现在被你负责,我们是同一阵营的吧?你帮我拉拢岳父。”
祁封不想在这个时候说扫兴的话,衬得自己婆婆妈妈,替人操心一些家长里短。
可他没有忍住,道:“你喊陆岳叫岳父,陆岁京自己有出柜的想法么?”
“你该问他有没有认爹的想法。”容念开玩笑。
祁封听完也勾起嘴角,听上去容念对陆家的家事很熟悉,还知道陆岁京与陆岳之间一向感情寡淡。
他说完便作势离开,关门时见容念要准备睡觉,便在关门时正好将屋内空调调高了一度。
随后容念订好下午两点的闹铃,到一点四十分左右,自己迷迷糊糊地半梦半醒。
感觉到门口有人放轻了步子走进来,因为脚步声熟悉,所以他依旧松弛懒散。
容念睫毛颤了颤,没有立即起来,在被窝里装睡。
过了一小会,陆岁京来到床前,凑近了好像打算偷吻自己。
于是容念做好伪装,等待陆岁京贴得更近。
可惜他默不作声地装了许久,都没等到自己琢磨着的情节,便默默撩起了眼帘。
陆岁京貌似早已发现他在假扮午睡,明知故问道:“你在等什么?”
“刚醒,能等什么?”容念摆出懵懂表情,“倒是还有半页的体检,盼着我去做。”
陆岁京道:“你血型特殊,当然是堤防一点比较好。”
稀有血型的人即便是照常手术,也比寻常病人要多几分担忧,必须考虑到中途万一有什么波折,该如何协调和承担。
早预防当然最为妥当,陆岁京觉得容念的身体算不上太健康,以前受过饿挨过冻,必须更加小心。
容念很配合地“嗯”了声,继而有些疑惑地拉住了陆岁京的袖子。
“怎么了?”陆岁京偏过头。
容念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熊猫血?”
因为以往做过亲子鉴定,他一直知道自己血型比较小众,可从来没和别人提起过。
被这么一问,陆岁京不太自然地抿了下嘴。
陆岁京面对眼前尚未被伤害的容念,不愿意提起上辈子的事,也不想说他们曾经再次相逢就已经生死相隔。
但这表现在容念看来,又是另一种解读。
容念忽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变态倾向,偷偷调查我?”
被怀疑是痴汉的陆岁京:?
尽管突然被这么询问有点惊讶,不过他无可否认,无论是哪一世,自己都做过那种事。
陆岁京扯了扯嘴角,道:“……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噢,你猜我是不是很想你?”容念道。
陆岁京心说,你好像一点也不想我。
在他回家后的半年里,福利院物是人非,在陆岳的推波助澜下,能被领养的孩子都离开了。
到了最后那段时间,容念拒绝了陆岳的帮忙,一个人待在那栋楼里。
他照常读书照常生活,直到被方悦秋资助,并且带到了窦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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