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痛传来。
冬歉眼前发黑,身体软倒下去,跌落在任白延的怀里。
任白延接住冬歉,垂下眼眸,试图用轻柔的动作擦拭他眼角的泪水。
直到他发现,自己抱住冬歉的手,竟然在发抖。
他缓缓闭上眼睛,喃喃道:“对不起。”
.....
他被囚禁了。
冬歉睁开眼后的第一个认知就是这个。
他被关在自己的房间,虽然没有任何的枷锁困住他的手脚,冬歉也知道,自己出不去了。
因为他身上最大的枷锁,就是自己的这双腿。
跑不了,也动不了的腿。
装载着光脑的手环被拿走,现在的他联系不上任何人,没有办法跟外界取得任何联系,更没有办法求救。
想要控制住他如此简单。
白家可以赐予他自由,也可以随时将这份自由收回。
冬歉的指尖点了点轮椅的扶手,靠在椅背上,缓缓笑了笑:【让我猜猜,白家是不是对学校那边说,我重病难愈,不得以给我办了休学。】
系统:【差不多是这样...不过白家给你办的是退学。】
冬歉:【......】
他笑骂道:“真绝。”
事已至此,冬歉反而悠哉了一点,他干脆兑了点积分跟系统一起刷了点最近大火的剧,又把前辈们给他推荐的书给看了看,时间也算一点点消磨过去。
虽然被关起来了,但是每日的吃食还是不断,而且一天比一天花样繁多,好像在试图哄他开心一样。
冬歉看着满桌的豪华菜肴,问系统:【你觉得此情此景,我是不是得绝个食。】
系统说:【理性上来说,是的。】
冬歉叹气:【情感上来说,我不想浪费食物。】
系统:【....那我把这些数据备份一下,你在空间里吃。】
冬歉:【还有这种操作?】
于是,冬歉表面绝食,意识里跟系统一起大快朵颐。
只是这种方式,爽是爽了,却没有任何的饱腹感。
不过,冬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躺在床上,面对着墙壁,凹出一副哀默大于心死的模样。
傍晚的时候,任白延走进了冬歉的房间。
他看向佣人们端给冬歉的餐盘,里面的食物没有动过一点。
任白延薄唇紧抿,转眸看向冬歉的方向。
冬歉依然是一副哀默大于心死状。
看着任白延走进来,冬歉冷冷地转过眼眸,全身戒备。
任白延眸色复杂:“为什么不吃饭?”
冬歉嗤笑:“断头饭你敢吃?”
任白延不出声了。
过了一会,他找人将这些饭餐收走。
冬歉以为他下一句话是“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没想到接下来,任白延又给他端来一份新的饭菜。
看着冬歉怀疑的目光,任白延解释道:“那些饭菜都凉了,给你重新做了一份。”
“如果这份也凉了,我会给你端下一份。”
言下之意就是,这些饭菜会一直送过来,直到冬歉愿意吃为止。
看到任白延这么固执的模样,冬歉反而有些看不懂了。
何必呢?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你就完全不用做出这副伪善的样子,对你对我都好。
冬歉靠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如果你觉得愧疚,大可以现在就放我离开。”
任白延站在他的面前,眉眼里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冬歉,你太天真了。”
“在星际社会,你一个人根本活不下来。”,这句话,任白延说的很笃定。
关于这一点,冬歉倒是知道。
在帝国里,阶级固化严重,普通人都尚且难以生存,对于冬歉这样的人来说,就更难更难。
所以他自从生下来,迎接他的就注定是悲惨的命运。
难怪他会是一个炮灰。
冬歉对此倒是不介意,他轻蔑地笑了:“就算我死在外面,我也不愿意被你们主宰命运。”
任白延看着他,脸色微变。
冬歉桃花眼微扬,语气带了几分嗤笑和嘲讽:“又或者,你想跟我说,白家养育我这么多年,我活该被你们掌控着命运?”
“如果是这样,我可以把这些还给你们。”
冬歉面无表情道:“帝国的声色场所很多,喜欢我的容貌的人,应该不占少数,如果送我进去,不出两年,你们养我所付出的金钱,应该能回本。”
“你看,去里面玩的大部分都是一些王公贵族,我的利用价值难道不是更大吗?”,冬歉的笑容无不恶劣,说的话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或许对他而言,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就已经是一件奢侈至极的事情。
他宁愿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让白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哪怕这会让他生不如死。
听到少年又在这么作践自己,任白延的喉咙滚了滚,心脏好像被尖锐的刺狠狠扎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冬歉再也忍不住了:“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任白延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冬歉忽然觉得跟他争辩这些很是无力。
他干脆不想说话了,对任白延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任白延还是固执道:“先把饭吃了。”
冬歉愠怒地看着他:“我说了我不吃!”
下一秒,冬歉看着任白延的眼睛里泛着蓝光。
他整个人好像忽然被什么东西摄住了一样,冬歉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居然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坐在任白延的面前。
他知道,这是任白延在动用他的精神力。
任白延这样的人,能当上帝国的公爵,精神力自然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想让冬歉做什么,冬歉就只能点头。
虽然他的初衷是好的,不想让冬歉因为不进食而伤到自己的身体,但这对于处于身不由己的困境而倍感不安的少年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甚至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任白延将勺子递了上来,冬歉就只能乖乖地张开嘴。
他明明有这样的能力。
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至自己于死地。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装作对他很好的样子,为什么又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冬歉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可是却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乖巧的咽下一口饭,可是泛红的眼角又随之留下来一滴泪。
那滴眼泪顺着他霜雪般的脸颊上划过,留下一道泪痕,像是被一朵被欺负惨了的雪花,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任白延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样,钝痛不已。
从孤儿院把冬歉接回来的时候,孤儿院的院长曾经说过,冬歉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大部分情况下,他都不会哭的。
其实孤儿院里面不乏残疾的孩子。
因为他们是残次品,所以他们才会被父母丢弃在这种地方,在缺失的爱里被扶养长大。
冬歉是这些孩子里面最不爱哭的孩子。
这里的孩子太多太多,就算是哭了也不会得到什么关心。
他一直觉得哭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干脆也就不哭了。
别的孩子摔倒了会嚎啕大哭,但是冬歉不会。
因为他下身不便,摔倒之后甚至不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尽管这样,他也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被人发现。
他一直都很少哭。
但是现在,却一直掉眼泪。
他只有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的时候,才会掉下来几滴眼泪。
那样的泪水格外无助,也格外惹人心碎。
任白延伸手想要触碰他的眼睛,但是在看见冬歉怨恨的目光之后,他突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只能慢慢地喂着冬歉一口一口把饭吃完,然后解除精神力对他的控制,一个人独自离开。
任白延的胸口沉闷到发痛,他要伪装得很用力,才不至于让冬歉发现他的动摇。
他自然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冬歉一直审视地看着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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