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人手在对战虞氏时损耗不少,现在又派了大量精英前往虞氏领地争夺,如今在扶突远没有之前那样手眼通天,查了两日,没查到谢涵踪迹,反又叫宋敏警觉,在他告知谢妤后,谢妤问谢沁,对方后知后觉,“好像有罢......”梁人商议,近期都不去找谢涵,必要时寻谢涓代话。
与此同时,三家日益焦虑,因为玖玺桓说了一句此时此刻堪称恐怖的话语,“如果温留君还活着,有没有可能那位雍公子、北境将军也还活着。他有君上赐封的名,有将军令的印,还有统领甚至改革北境军的威信。”
八万大军,五万在城外大营,三万在虞氏领地。城内守宫军在那日厮杀后还剩两千,守城军还剩三千,其内已经没有多少三家成分了,还有五万的北境加温留军。
——细思极恐。
须弥抖了下长须,“如果这个时候温留君对我们动手,我们岂非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而我们现在甚至还没找到他的踪迹。”
拾夏眼眸一利,“找不出来,不如诱出来。”
“怎么诱?”须弥吐出一口气,如果能诱,他早就这么做了,“能威胁到温留君的:楚楚夫人,谁动的了?宋太夫人,不止她带的护卫够多,一个不好就涉及两国邦交,我们也师出无名。八公子,怎么动?”
“还有一个人。”拾夏道:“关在虞氏地牢里一年了,刚被发现的那个......”
须弥恍然,又皱眉,“一个小小卫士,能让温留君坐不住?”
玖玺桓此时点头,“那都是谢涵真正的心腹,武公仔细筛选过的,家世清白,品行端正,能力出众,忠心耿耿,放在他看重的孙子旁边,从小一起长大,以后好做他左膀右臂的,安危都可以交托。当初谋逆案,那个叶什么,十八般刑罚加身、求死不得也不肯说谢涵一句坏话。听说七年了,谢涵仍然年年会去祭拜对方。”
与此同时,谢涵在谢涓府上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老奴请见温留君。”今天是谢涓的寿辰,怀陀带来齐公的赏赐,之前诸公子生辰每年如此,齐公中风后的一年,他比着去年加厚了一份礼赐下,据说都是经过齐公眨眼同意的。
因此,今日怀陀来谢涓府上,谁也没多想。
多事之秋,君父病重,谢涓不愿也不应该大办寿辰,只关起来门来和娇妻幼子一块儿,怀陀来时,他带着人拜下,不想对方语出惊人。
谢涓眼皮抖了几下,即兴表演,“三弟?三弟没死?三弟回来了?!”他一连几问,惊喜道:“在哪儿啊?公公?我有好多话要和三弟说,你说他在哪儿?”
怀陀八风不动,“老奴请见温留君。”
谢涓继续表演,左右环顾,失笑道:“公公是说三弟在我府上?哈哈哈——不可能,我难道连三弟都认不出来了?他又不是姝儿,能蒙蔽我的双眼。”
怀陀还是说:“老奴请见温留君。”
谢涓皱眉,“公公何出此言,公公知道三弟在哪儿?那带我去找找啊——”
怀陀侧头,谢涓府中家宰弓着身,“公公这边请——”
谢涓:!
他再料不到母亲给他千挑万选的家宰是个细作,谢涵不等怀陀进来,推开门笑道:“今天刮的什么风,怎么把怀陀公公吹来了?”
怀陀盯着谢涵仔细看了一会儿,似乎在仔细辨认,最后点头道:“温留君。”
谢涵一想不到怀陀势力这么大,二摸不清对方此时过来的底细,莫非是虞氏抵死反扑,终于找到他来报仇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愧是虞氏。
就听对方那尖细的嗓音道:“温留君谢涵接旨,旁人退避。”
此时场中只有谢涵、霍无恤、谢涓、谢涓府上家宰、卫灵书、谢琮、怀陀,谢涵转瞬的迷惑后,竟伸手去夺那卷法旨。
怀陀一则始料未及,二则武力不及,眨个眼的功夫就被谢涵夺走了法旨。
一呼一吸间,谢涵瞥到其上字迹,立刻跪了下来,“孙儿大不敬。”
接旨接旨,此时此刻,齐国不应该有任何法旨了,齐公不能书写,但有三家拖帛书写的前车之鉴,也不好说。
谢涵以为最多就是哪个人又让齐公写了封子虚乌有的法旨,再想象力丰富点,那就是齐公早就恢复写字能力却一直保密。他对齐公早就失去敬意,只想看看怀陀究竟卖的什么葫芦,不想抖开绢帛,是熟悉而陌生的字迹。
熟悉因为曾日日夜夜地见。
陌生因为太久不相见。
尘封的记忆开闸泄洪般打开:
“涵儿,看到了吗?这是齐国的疆域,历代先君励精图治,无数齐人浴血奋战,我们不可以让它少一点半分。”
“涵儿,这就是百姓。百家姓氏,乃有家国,他们是国家的基石,也是我们的责任所在。”
“涵儿,不用悲伤,生死有命,人力所不能及。寡人一生享人间富贵,拥锦绣江山,无所憾,唯惧寡人去后,齐国衰落,则死不能瞑目矣。”
“涵儿,你回答寡人,齐国八百年的基业,方圆四千三百二十一里的国土,七十二座城池,两千万百姓,寡人能交到你手上吗?”
天下人都知道,齐武公在世时盛爱谢涵,不惜为其改变废太子的决断,又亲自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他在谢涵心中,伟若高山,浩若江海,是天下的霸主,是齐国的雄君,是永远在心中砥砺他的身影。
因此,在看到熟悉的字迹和措辞后,他立刻恭敬拜下,高举法旨过头顶,这时他也发现这卷法旨很老旧了,连帛布上的祥云都褪色了。
怀陀拿过法旨,四扫周围,“旁人退避。”
谢涓、霍无恤都看谢涵,谢涵低声道:“二哥、无恤,待我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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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516章
——寡人殡天后, 谢涵即为太子。
这是当年齐武公临终前的传位诏书,很有趣是不是,他没有说让谁继位为君, 只是说让谢涵当太子。于是, 自然而然的,太子的父亲成了齐君。
也理所当然的,齐君在位期间, 一直为人诟病, 诸如靠着儿子之类的流言屡禁不止。也无怪乎他逐渐心理失衡。
然后现在怀陀拿出来的这卷诏书说:
——太子加冠后, 继位为君, 太子父为太上君。
谢涵歪了歪头,他不是很懂,或者说不能很理解齐武公的用意。
所以他第一件事是怀疑怀陀的身份、目的, “君祖父殡天前,将法旨交给公公保管?”
怀陀大概明白谢涵根本不会信任他, 又拿出两样东西, 一样是将军令。除开边境军外, 齐国主力军有六军, 每军一万两千五百人 ,合计七万五千人,别小看这七万五千人, 他们是真正的齐国精锐,接受最严格的训练,配备最精良的武器。远非北境军这些边境军和温留军这种杂牌民兵可比。
这六军中两军直属公室, 另外四军各家领一军。直属公室的两军原本由国君为将军, 但随着国君事务繁忙、日理万机,遂钦点两军将军——齐武公钦点谢宾。
谢宾是谢皋的堂弟, 原本齐武公废太子后属意的接班人。
在现在的齐公继位后,他的身份不可谓不尴尬,因此将自己活成了隐形人,为了自保还上旨说自己管不了两军,最后一番交易后才有了虞家控两军的盛况,也借由氏族庇护保命。
现在怀陀拿出的就是那块属于公室两军的将军令,谢涵一怔,转而想叔父谢宾日日谨小慎微是不是因为手中无印信?君祖父不把印信给出来是不是怕叔父造/反?可惜彼时公室无大将,只得继续委托叔父。
无论如何,怀陀能拿出这个,必然是足够齐武公信任的。
还有另一样东西,四四方方,玉质金边,麒麟头的印信,上书“昊授齐室”——君玺。
谢涵瞳孔一缩,自齐武公病逝后,齐室君玺不知道消失多久了。后来齐公重新刻了一方,可总是名不正言不顺,毕竟那是大昊肇创之初,天子武王陛下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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