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谢涵正对着修九的尸体露出沉痛之色,便有士兵小跑到卫瑶面前,神色怪异道:“大将军,雍质子求见。”
“雍、质、子?”卫瑶一字一顿,继而冷冷道:“那就请这位雍质子上来罢。”
上来的少年果真与地上尸体身形面庞极其肖似,卫瑶眉梢一挑,“雍质子竟然有这样的心机,是我等小觑了。”
霍无恤坦然道:“我若没有这样的心机,现在早已死于非命。”
“雍质子若安分守己,现在还在府内安安稳稳的。”
霍无恤:“这些话多说何益?卫将军只管以后加紧看管我便是,只在这之前,请卫将军先查清这些刺客才是紧要。”
“自然。”卫瑶旁瞥一眼,“即日起盘查质子府,尸位素餐者杀,私放雍质子者杀。雍质子暂且歇在卫某府上罢。”
于是,外出溜了一圈后,霍无恤又回了卫瑶府上,只不再是谢涵的院落,卫瑶在其附近另拨了一处院落,并一批士卒保护,只禁他出府,倒不限制其它。
是故他一安顿后,便来找谢涵了。谢涵面色冷淡,“雍质子有何贵干?”
霍无恤凝视着她姣好雅逸的面庞一会儿,忽然问:“谢涵,你喜欢我什么?”
谢涵把目光落在他身上,思索一番,“或许是你长得符合孤心中幻想,孤小时候便想长你这样一张脸。”
霍无恤:“……”他脸上露出了惊吓,最后庆幸道:“幸亏天不遂你愿。”
“否则你就不会爱慕孤是吗?”谢涵冷笑。
“毕竟我喜欢女人……”霍无恤讪讪。
谢涵:“难道你把孤当女人?”
这不是他当不当的事儿。
霍无恤素来知道面前人做男子久了,很有某些方面的认知障碍,可他只要瞧着人那张脸,便下意识道:“难能啊,我的殿下。”
这么一通,他也就找不回刚来时的愤懑悲伤,在人对面坐下来,还倒了杯果茶,砸吧一下道:“你莫生气,我知道你担心我留在这儿危险,可现在这事已经引起了梁国的警惕,那暗中的人只能夹起尾巴了。”
他抬头,“我想要自由,可我不想无名无姓;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可我不想失去自我。你明白吗?”
谢涵凝着他,二人四目相对,她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眼底的坦然与坚定,窗外阳光洒落,映在那浅色的眸子里,她忽然惊奇地发现,冬日的阳光也可以这样耀眼。
她忽而一笑,“这样才是孤认识的霍无恤。那你今后如何打算?”
“我想这雍质子的日子,我做不了多久了。”霍无恤嘻地一笑,抓起谢涵的手,“等我自由了,我来找你,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什么事?”谢涵故作不知,挑起眉梢。
霍无恤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对木偶来,两个小人手挽着手,一个秀雅动人一个英气勃勃,他装模作样道:“唉——我本想着把这东西留给某人好提醒她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哪知还来不及等我提醒某些人已经忘了,那它留着还有什么用呢?”
说着,便拿匕首作势要划花木偶。
谢涵“啊”了一声,恍然道:“孤想起来了。”
霍无恤停下手中动作。
谢涵趁势抢走那木偶,偏头对人绽开个笑,“孤要娶个絮儿姑娘。”
“喂喂喂——”霍无恤简直要窒息了,“我都愿意担个‘断袖’的污名了,你竟然还要娶‘絮儿’?”
“你想做断袖,孤却不想。”谢涵理直气壮,“是你打赌输了,愿赌服输。”
“我那是看你在雪洞里都动了轻生的念头才鼓舞你的。”霍无恤按着额头,坚决不想再听絮儿姑娘什么的。
“可我当真了怎么办?”谢涵头一撇,泫然道:“我不依啊——霍郎。”
霍无恤:!
他八辈子没见过对方露出这种软乎乎的模样,脑子一热,就开始说胡话了,“那、那也不是不行……”
“那你只能有我一个大老婆,不能再娶小老婆了……”
“你、你再眼红一个我瞧瞧,我还没见过你这样柔弱的样子……”
等他反应回来,人已经拿着木偶翩然远去,徒留他丧权辱国,喃喃道:“难道要我告诉雍君,你一直搞错了,我其实是个没把的,合该是雍公主?”
“嘶——”他陡然一阵恶寒。
卫瑶这边动作很快,不两日盘查出刺客所来,结果出人意表,竟是雍国刺客。
他带回消息的那天,霍无恤发现谢涵竟还私藏了沈澜之。
沈澜之是什么样的人,无须赘言——骚且浪,家破族亡后,很是悲愤了两天,又开始固态萌发,对谢涵动手动脚了。
岂有此理?
于是,他一通猛如虎的操作,大概可以概括为:“啊呀——夫君,絮儿来见你了,你竟然——嘤——”
“夫君你为什么不说我可爱,你说喜欢女儿家可爱的样子,絮儿特意去学的啦。”
“夫君,他是什么人啦——吃醋?哦,絮儿不会的,他这样五大三粗的臭男人,夫君怎么会多看他一眼?”
沈澜之:比不起。
闪退。
等他退了,霍絮儿手绢一扔,哼哼道:“齐殿下,请你注意自己是个有家室的人了,注意影响。”
谢涵笑道:“你担心什么?难道孤还会喜欢他吗?”
“哦?”霍无恤挑了挑眉,“那位文韬武略、清俊雅逸,还有什么人能在他之上吗?”
“无恤难道觉得自己不如他?”
“我是在问齐殿下怎么以为?”
“孤以为——”谢涵拖长音,“文章、武功、音律、性情、才情、人情练达、心胸开阔……”
她哗啦啦铺陈了一通,霍无恤竖起耳朵。
谢涵:“你没一样比得上他的。”
霍无恤:……
他面无表情:“谢涵,你这样是会失去我的。”
谢涵灿然一笑,“他般般皆好,只一点不好,于是他于我便如浮云。”
霍无恤:“哪一点?”
谢涵:“他不是你。”
霍无恤耳尖一红,心道:比不过比不过,好听话还是她最会说。
啊呀,这个人真的好肉麻。
卫瑶便是在他这晕乎乎似极乐境的时候带来的。
霎时如一只手将他从云端推落,顷刻便是万丈深渊。
原著九穿3
“笑话——卫将军发现杀手从西来, 便当是雍人?这种隐秘的事,岂会丝毫不掩饰?”霍无恤不假辞色。
卫瑶只淡淡道:“不是不做掩饰,只是最后被我国击溃伪像罢了。用楚剑而配齐带, 涉山水而而纡回, 假商人而后行刺,贵国做的掩饰已经够多了。”
“看来雍质子好的很,不必再在卫某府上待了, 请移步质子府罢。”
“总要留点时间供雍公子收拾打点的。”谢涵温然开口打破凝滞。
卫瑶颔首。等人走后, 霍无恤一直平静的面色如疾风吹过湖面, 转瞬波澜起伏, 他抖了下唇,“你、你说那些是雍人吗?”
大抵是的。梁国不至于连这都会弄错,卫瑶亦没必要行欺诈之事。可谢涵瞧着那眼神 , 只觉像路边被丢弃的大狗,可怜又故作凶恶, 遂道:“雍君不是这样瞻前不顾后的人。雍国更熟知梁国搜查能力。使人乔装暗杀, 当不会这样轻易被认出来。”
“你说的对。”霍无恤信服地点了点头。
这本就是他用来反驳卫瑶的话, 谢涵只不过做了个扩句, 竟不知道他在信服些什么 。
第二日,卫瑶送霍无恤回质子府。谢涵犹不放心,分户王洋在质子府外留守。
第三日, 谢蔷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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