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倏忽心软了,“有什么好抱歉的。我不是也犹豫了?”早不是四年前了,那么多事过去,他好像已经不能一口烂漫地说:你不变,我不变了 。
楚子般忽然睁开眼,几步下来,握着谢涵的手,“涵儿,我替你向齐国施压,我捧你重新做齐太子罢。姑父耳根子软容易被人蛊惑,我们两国关系才会若即若离,若你做齐公我为楚王,边境定然百年无忧,还可携手荡平天下。霍无恤要是真的这么天子卓绝,可以拿我两国帅印。”
他眼睛很亮,又像是昨晚以前的楚子般了。
谢涵白他一眼,“这是这么容易的事吗?太子现在好好的呢。”说完又小声道:“如果以后真的有这种机会,我喊你。”
等对方走后,谢涵来到霍无恤床边。对方仍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唇无血色。
“我竟然不知道他是真心的,还是打个棍子给颗甜枣。”瞧着对方睡颜,谢涵忽然觉得有些累了——一夜没睡,是该累了。他爬上床,撩起对方不久前开始蓄出来的厚刘海,轻吻了下对方那“×”字疤痕,淡粉色的,很可爱。
他缩回头准备在对方身侧睡一会儿,结果缩回头、缩回头、没缩回去,瞧着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的大眼睛,忽然有股淡淡的尴尬,“你醒了?”党阙你完了,你再不是对病人预后了如指掌的神医了。
霍无恤直愣愣瞧着他,呆呆道:“被你吻醒了。”
谢涵:……!
霍无恤苍白的脸上露出讶然之色,不禁抬手伸向谢涵脸颊,“君侯,你脸红了?”
谢涵连忙一个后仰,霍无恤一手落空,手臂掉下去,砸在床上,牵扯到伤口,顿时露出痛苦之色,“唔……”
谢涵吓了一跳,扑上去轻按对方胸前伤口。
霍无恤的呆头呆脑终于在这伤口、胸腔剧痛中回神了,瞧谢涵紧张的样子,吸着气笑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疼。”
谢涵道:“快别说话了,闭眼歇息罢,睡着就不疼了。”
闻言,霍无恤闭上一只左眼,睁着一只右眼,谢涵惊奇,“你做什么怪。”
霍无恤:“卑将要听君侯的话,所以要闭眼休息;可我实在太想看着君侯了,所以不想闭眼。那就一只眼睛睡觉,一只眼睛看君侯罢。”
谢涵“哦”了一声,躺平,钻进被子里,“好了,现在看不到了。”
霍无恤现在因为伤口,不方便侧身,但他总有他的想法,他小声道:“那君侯可以抱抱我吗?”
谢涵猛地侧头,几要觉得对方被什么附身了。
霍无恤仰着脸看房梁,“小时候我总是企盼雍夫人能抱抱我,她不抱我,我只能伸胳膊抱她;后来有了无极,我一逮到机会就抱他,想着等他长大了,就能给我个兄弟拥抱了;在塞外冰天雪地,我阳气旺,可以抱君侯给君侯取暖。可——每次都是我去抱别人,我也好想有人能抱抱我。”
谢涵挡不牢了,两人原是两条被褥,他拉开自己这床被子的边,手伸进对方被褥,搭在人腰上,然后发现掌下手感极好,腹肌坚韧有弹性又不过分硬邦,不禁伸手摸了摸。
霍无恤嘴角一翘,终于轻声问道:“君侯,你不开心吗?”
谢涵“嗯”了一声,略带情/欲,“没事,已经被你治愈了。”
第408章
参加完楚王的登基大典, 各国使臣陆续回国。临行前,郑使向明月秘密找了一次楚子般,言谈间有明年推举楚国做霸主的意思。
楚子般不置可否, 只问“你们想得到什么?”
向明月叹息道:“梁武王在世时, 我国承蒙惠泽,拓地七百里,今梁国三家逆反之心, 昭然若揭, 只望侯伯能替天行道, 遏制他们篡国的恶行。君上只有这一个意思, 也只希望告慰梁武王在天之灵。”
楚子般轻笑一笑,丝丝嘲讽、丝丝快意,点头道:“乱臣贼子, 人人得而诛之,无须侯伯之位, 寡人亦会禀明陛下。”
向明月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对楚子般拱手道:“果真如此, 郑愿为楚掠阵。”
楚子般摆摆手, “上兵伐谋,且我国经此一遭,也是疲乏, 郑国是梁国老属国了,和三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三家合,可却雍国, 郑大夫该知道怎么做罢。”
当然是离间三家。向明月点头道:“我国与三家姻亲不断, 小臣即刻回去打点一番。”
他一出来,宋使搓着手指问, “怎么样,向大哥,楚王可愿祝你摆脱梁国钳制?”
这大国与附属国的关系,由来微妙。大抵便是大哥罩着小弟,小弟给大哥做打手兼摇旗呐喊,逢年过节记得送点好东西过来。
譬如梁国,有属国郑、邹,郑可钳制楚国,邹为其提供大量战马。可有实力的,谁愿意做小弟呢?郑国夹在梁楚之间,是楚国北上中原的踏板,迫不得已寻求梁国庇护;邹国天下马场动人心,为自保也只能向梁国俯首。
邹国还罢了。郑国一直以来是大国之下第一国,岂能真甘心做马前卒。经向明月试探,这位新楚王暂时没有北上中原的心,那么……他们拜托梁国的机会来了,要是能反咬梁国一块肉,便能晋升大国,
至于宋国?
宋国又是怎么想的呢?
向明月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很早之前,宋国就与梁国关系暧昧了,还是通过他们郑国搭的桥。现在梁国内乱,顾及它们不得,怕齐国追究,又向楚国摇尾乞怜来了。
其实宋国是个很好的地方,西南面有南方第一高山……
向明月心下千回百转,脸上一本正经,严厉道:“噤声。我是来请楚王裁制刘叶薛三家乱臣,告慰梁武王的。”
宋嵩差点想翻个白眼,面上摸摸额头,“瞧,这天太冷,可把我脑子都冻坏了,竟开始说胡话了。”
他话音方落,忽然翻起白眼来,向明月一惊,“宋兄、宋兄?”
便见对方“嗖——”的一声钻到他身后。
向明月:?
积雪踩在脚下有种奇异的沙沙声,他闻声抬头,见来人擎一把青花伞,身姿高挑优美,容色端丽绝俗,见着他,微微笑了起来,点头致敬。
温留君!
向明月心里一个激灵,心思电转,明面上宋使已经回国了,现在杀这一回马枪,就是为了避人耳目来找楚王。现在被温留君看到,对方能猜不到宋嵩的意图吗?
猜到后,又会如何想和宋嵩站在一起的他呢?
他将宋嵩搂过来,按在胸口,形容亲密,“这是温留君,松儿快见礼。”
宋嵩心里一惊,以为向明月要卖了他。
便听头顶上的声音说,“见笑了,温留君,家宠胆子小,不懂事,怕贵人。可是来找楚王的?”
谢涵:“确是要向楚王辞行了。”
向明月巴不得现在扭头走,可为不漏破绽,又寒暄道:“霍将军的伤势可好些了?”
谢涵原本早该走了,可霍无恤那样伤势,只能徘徊养伤。过了这么几天,众人也知道了楚国谋逆一案中,谢涵出的力。
谢涵收了伞,“已经醒了,能下地了。”
“万幸啊。”向明月由衷欣然,这才裹着宋嵩离开,他回头时,看到令他震惊的一幕:对方进楚王议事房,根本没有经过通传,是直接推开门进去的。
他突然觉得没来得及将宋嵩领进去见楚王,是好事。
谢涵推开门,楚子般正支着额,瞧着他,道:“你叫寡人千万替你留心宋使动向:他们出了城门就换小车做商人打扮进了郑使馆。”
谢涵猛然回想起向明月搂在怀里的人,恍然一笑,“我有办法了。”
他愁啊,他愁一个光明正大、冠冕堂皇进郑国的理由。现在——瞌睡来枕头了。
楚子般叹一口气,起身,“你要走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谢涵眼帘微垂,“多谢楚王不纳宋国之德。”
“寡人说过,希望和你携手荡平天下。哪有撬搭档墙角的道理?”楚子般走下来,长臂一伸,勾对方肩膀,“我由衷期待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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