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厚积薄发知不知道,我们纯爷们都是这样的!”
“对对。”谢涵笑着点头,打开包裹,“好了好了,你快转过身去。”
身后传来窸窣的布料摩擦声,少年几乎能想象到对方穿到哪一件了,先是那束胸的小甲——他耳尖红的要滴血,只觉浑身都热,胸口最热。
胸口最热,他倏忽低头,愣愣地看着自胸前透出的剑尖,破天荒发现,原来被剑刺的第一感受,不是疼,而是热,紧接着是一冷,最后是痉挛般的痛感。
谢涵抽回剑,带出一片血花,她抹了下脸,扶着迎面倒下的少年,迎着对方不敢置信的目光,“抱歉。”
少年紧紧攥着她衣袖,大口大口的鲜血吐出,琥珀色的双眼睁得大大的,茫然又愤怒,不甘又绝望,“为、为、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谢涵抱着人,任其胸口鲜血汩汩而出,“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她第三次问了这句话。
少年这时终于明白了对方的两次询问,他好傻,竟然在这个时候才想明白,他想大骂对方虚伪,出口却是,“你、你再、再亲我一、一下。”
谢涵一愣,低头轻轻碰了下对方的唇,满口血腥,不似昨日的清新美好,她温存地摩挲着,直到对方闭上眼睛咽了气,才发觉口中腥甜中还有咸涩。
为什么会有咸涩?
她摸了摸自己侧颊,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落泪了。
她怪道:“我竟在一天一夜之间,对你有这样深厚的感情了么?还是生离死别?还是愧疚难当?”
五味杂陈令她难以分辨,最终她叹息一声,将人抱到一处树荫下,拿杂草掩盖其身形,这里是山脚,远远已能见人烟,想来不会那么快有猛兽叼食尸体,“是我对你不起。你等我片刻,我派人来取你尸体,日后入我陵寝。”
谢涵很快离开了忘忧山,雇了马车回到齐驿使馆,驿使馆已彻底乱了套,见到她来,玖少卿几乎喜极而泣,“殿下!”
谢涵略过少年发现自己女儿身不提,其余一一还原,最后只道遇到一个杀手,少年替他挡了一剑,杀手则遁走。
玖少卿即刻派人去追寻杀手,并找少年的尸首,并为谢涵延医请药。
谢涵的愧疚,在照到镜子的时候,突然跌了一个度,只见镜中人头肿如猪,满脸红斑,眼睛都被挤地看不见。
她刚刚就顶着这样的脸行!走!了!一!路!
而这减半的愧疚,在听到来人回报没找到少年,只有撒开的染血杂草时,更跌到谷底,“查——给孤查,前日入忘忧山的,十二三岁少年,掘地三尺,也给孤查出来。”
“是。”
之后谢涵就开始了养病的深居简出日子,她有伤,更兼如今形容有碍观瞻,并未去所谓的会阳武士行馆弈剑大会,于是那儿也没有第一剑士厌阳天的校场挑衅。
其余那日一道参与狩猎的家族他国子弟一个个过来,嘘寒问暖的嘘寒问暖,夹杂着恨不得指天发誓撇开谢涵遇险嫌疑的言语。
沈澜之身为接齐招待使也来探望他了,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谢涵没有奕剑,甚至头带斗笠,但用姬击的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对方依旧对她展现了不同寻常的热情,又暗中透露她这次遇险恐与公子高有关,当然他的透露是极尽撇清关系却不慎反而暴露。
等他走后,玖少卿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公子高竟然如此大胆!”
熟悉的分析,熟悉的一切。
党阙还是来了,只这回是来给她看脸的,到底是神医,不两天谢涵的脸就消了肿,红斑也退下去,只余淡淡的麻子,只有就近观察,才能发现。
谢涵终于解下斗笠,只这期间,少年杳无音讯,好似人间蒸发,山脚居民都说见过这少年,却不知其来历。
紧接着,是沈澜之庆贺她伤势好了泰半,去鸣玉坊一顽,在那里,她正式遇到公子高,又见了姬朝阳,又听了沈澜之的“酒后吐真言”,成了其搭上梁夫人的桥梁。
唯一不同的,不过是回去路上路过雍质子府,她没有问那许多话。
这时,梁夫人邀请他与谢浇入宫一叙旧,姬朝阳依旧对她笑得风情万种,时刻挑/逗,最后带他进了抱柱偷听梁夫人和公主倾城的谈话。
谈话略有不同,又是殊途同归。原来厌阳天还是放火自焚了,因为梁君查到公子高针对谢涵,有其鼓动,而背后站着的是召太夫人。
接着是姬倾城欲图嫁与谢涵的话,梁夫人依然不同意,姬倾城依然坚持,谢涵依然想尽办法拒绝,最后主意还是落到了雍公子身上——她在姬朝阳身板,发现梁君有意令姬倾城与霍无恤结合,进而帮助霍无恤成为国君,最后送姬倾城掌控雍朝政,倒戈梁国。
谢涵叩开了质子府的门扉,看到了气质迥异、容貌却熟悉的少年,“逃啊,你再逃啊——”
他肆意嘶哑地笑着,蹲下身,温柔地把红绳在死去的少女身上结了个同心结,低头抚摸其瞪得几乎脱出眼眶的双目,小心翼翼、如势视珍宝。
可这少女分明是他虐/杀。
如此一切——令旁观者寒从脚起,毛骨悚然。
谢涵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一切,她遍寻不到的药童,竟然是雍质子?竟然是传闻中放浪形骸,被酒色掏空身体,被梁国彻底养废,牢牢监视、不能出门的雍质子霍无恤?
怪道她踏破铁鞋无法寻到。
霍无恤这时也看到她了,他瞳孔一缩,野兽般扑了过来,一手扣着她脉门 ,轻薄地吮吸了她面庞一下,一头对姬朝阳笑嘻嘻道:“姐姐哪儿找的天仙似的美人给我?”
姬朝阳气结,谢涵则提出要与对方单独谈一谈。
“说罢,你是什么人 ?”霍无恤目光阴沉地看着她,“你竟能找到这儿来?公主还是氏族嫡支小姐?”
这里的谢涵因为没有成功灭口,以防被对方发现,并未让她打死一头猛虎的事儿流传开,听闻对方仍不知她名姓,她定了定神,“那阁下呢?采药童子?雍国质子?”
“无论阁下为什么要对我灭口,你女儿身的身份恐怕是个大秘密。”霍无恤嘴角挑起个得意的弧度,“而只要我不出质子府,你永不可能再灭我口。”
谢涵点头,“不愧是能骗过我的人,哪是传闻中不学无术的雍质子?”言下之意,她掌握对方资质好还逃出府这两个秘密,对方却只得一个。
霍无恤坐了下来,“你开口并无会阳口音,应该是外国人罢,让我猜猜是哪个国家。”他低头扒拉出一卷竹简,在上面默写了一遍谢涵金饼上的文字,“我回来问了人,原来是齐字。”他把玩掌中珍珠,“齐国渤海之滨,齐人多有用珍珠代替金银交易的,我说的对不对,齐姬?”
谢涵冷视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帮我个忙。”霍无恤依然透露了梁君对他的掌控,希望谢涵教导他文武艺,“咱们都有各自把柄,岂非天然联盟?齐雍一东一西,岂非天然联盟 ?”
谢涵应下了,但仍未透露自己身份,只与人约了每日卯时见面,地点则由霍无恤定,他说:“出了质子府,你要杀我,易如反掌,我得给自己挑选个好地方。”
又过了一日,他笑眯眯过来,“大美人,原来你叫谢涵呀,倒是不负你的风华。”
谢涵面色转瞬阴鹜,霍无恤连退三步,“哎哎,咱们各有各的把柄,我这不是把柄少,才千方百计找姬朝阳套话么,现在咱们平衡了,我是为了咱们联盟的稳定考虑。”
谢涵冷笑一声。
霍无恤又道:“好啦好啦,休要露出这般愧疚之色。我原谅你啦,要我是你,也一定灭口,我不怪你啦。不过我已经留下木匣,写了你的秘密,你要是杀了我,质子府卫官就会打开这个木匣,因为我骗他说里面写了他的把柄,我一死,他一定会立刻去拿这证据。”
谁要你原谅,恶心人。谢涵不屑道:“处处以把柄要挟人,小人行径,难堪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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