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关系?”
贺莱张了张嘴,但突然找不到一个足够准确的词来形容,扭头看了眼坐在一起的两个人,贺莱思考了一会儿,回答说:“还能是什么关系,当然是朋友关系。”
三分钟后,教室里的空位差不多坐满,从后门进来的教授关掉了教室里的灯,整个空间只剩投影仪闪着微弱的蓝光。ppt的第一页展开,穿着露肩华服的女人占据整个画面,教授拿着遥控器,顺着阶梯往下走,以一个通俗易懂的笑话作为开场。
笑话的效果很好,笑声顿时充满整个房间,前排有几个女生甚至笑倒在桌板上。程斯蔚转过头,迎着昏暗光线,看着沈峭微微垂着眼,嘴角翘起来一点点。周围人的关注点都在ppt上,没人注意他们,所以程斯蔚光明正大地握住沈峭的手,手指缠在一起的时候,程斯蔚看见沈峭的睫毛颤了颤,接着手指逐渐收拢,把他的手包裹在掌心。
比起牵手,程斯蔚觉得更像是沈峭攥住了他的心脏,收紧的每一秒,都会让他呼吸困难。
一节课不可能都讲皇家秘史,后半节课逐渐步入正轨,再讲到政权改革的时候,贺莱已经开始和陈文楷打起了游戏。但沈峭依旧听得无比认真,眼睛盯着投影仪,在贺莱发出惊呼的时候,头都没有偏一下。
看到不认识的英文单词,沈峭会无意识地皱眉,手指不轻不重地动一下,这个时候,程斯蔚就会主动送上门,凑到沈峭的耳边,小声给他解释。
沈峭转头看他,ppt上的图片跳动着,光线落在沈峭脸上的同时也在闪烁,程斯蔚觉得沈峭好像笑了一下,然后对他说:“你英语很好。”
“在你心里我就只有这一个优点?”程斯蔚又有点想逗他,语气开始不依不饶。
明明是夸奖,但程斯蔚好像意会错了他的意思,于是沈峭凑过来一点,声音压得很低,语气真诚:“你没有缺点。”教室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但程斯蔚却觉得热,这件事也很快被沈峭发现,指腹在他手心蹭了蹭,沈峭抬眼看他,说:“你出汗了。”
那股热气顺着喉咙往上蹿,程斯蔚别过头不再看他,顺便提醒沈峭:“好好听课。”沈峭点点头,看了程斯蔚一眼之后又重新望向投影仪。
二十分钟后,随着课堂结束,顶灯瞬间亮起来,眼睛一时间适应不了光线,程斯蔚下意识闭上眼。等再睁开眼的时候,沈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身形高大,刚好挡住斜前方最亮的那盏灯,逆着光,看不清神情。
“总算熬到下课了。”陈文楷在旁边抻了抻手臂,长出了口气,“以后死都不再来受这个罪。”
贺莱笑着站起来,说:“回回刚落地就被人狙死,确实挺受罪。”
陈文楷踢了贺莱一脚,也跟着笑。
跟着人群往外走,隔着两米距离,程斯蔚看见站在门口的林峥,贺莱也很快发现他,朝林峥打了个招呼。
“你不是有课不来吗?”走过去,贺莱问林峥。
“刚下课。”林峥看向程斯蔚,脸上的犹豫一闪而过,停了停,才重新开口:“找你说点儿事。”程斯蔚点头,林峥转身往角落走,余光瞥见身后的两道身影,脚步停下,侧头看向后面毫无表情的沈峭。
“……我就跟程斯蔚说两句话,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林峥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你不用这么警惕。”沈峭没有接话,只是看了程斯蔚一眼,接着小幅度点点头,转身走到一边。
“他也太夸张了吧。”林峥看着沈峭,“我跟你认识多久了?还在学校,这么多人看着,他至不至于。”
程斯蔚笑了笑,然后问他:“是不是查出点儿什么了?”
话说完,林峥敛起笑意,低声说:“确实跟林传西没什么关系,下面人摸了几天,查到了一个玻璃厂,规模不大。”说到这儿,林峥顿了顿,抬眼看着程斯蔚,犹豫半晌,接着问:“你家,最近怎么样?”
周围学生逐渐散开,走廊变得安静,程斯蔚看着林峥:“跟我妈有关系?”
“不是。”林峥摇摇头,“玻璃厂的法人叫王挺,关系网大多都在外地,但是那个厂里最大的股东是你爸爸。”
魏方宇不怎么待见程斯蔚的事儿他们都知道,一个月见不到一次面的父亲,现在居然和跟踪儿子的人有了联系,换谁都未免不多想。林峥说完就去看程斯蔚,程斯蔚看起来很平静,短暂的沉默之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说这个也不是代表这事儿跟你爸有关系,就是跟你知会一声,毕竟是父子,平时关系再怎么差,也不会做出伤害儿子的事儿。”林峥抬手拍了一下程斯蔚的肩,“是吧?”
程斯蔚半垂着眼,微笑着说:“那是。”
从教学楼出来,程斯蔚叫住贺莱,让他下节课帮忙签个到,贺莱有点疑惑,但也没多问。穿过空旷的足球场,程斯蔚看着投在草皮上的两道影子,开口说:“我想回趟家。”
“好。”沈峭走在旁边,回答的很快。
从坐到车上开始,程斯蔚就看着窗外不说话,沈峭看了他一眼,伸手把收音机关掉,车厢顿时安静下来。车速不快,一棵被砍倒的槐树在视线里闪过,程斯蔚靠着椅背,闭上眼。
距离上次程淑然打电话回来,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星期,当时在电话里,程淑然告诉他最近都不用回家,电话里也提过魏方宇一次,她是怎么说的——对,她说魏方宇在发疯。
十几分钟后,车驶进院子,几米之外,车库感应门缓缓打开。
“到了。”沈峭说。
程斯蔚睁开眼,看着窗外熟悉的绿植,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我很快就出来。”解开安全带,准备开车门的时候,程斯蔚回过头,“我们把阿百带回去吧?”沈峭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很轻地动了了一下,然后点头说好。
开门下车,程斯蔚走上台阶,看了眼两边修剪整齐的草坪,盆栽月季开得正旺。收回视线,程斯蔚走到门前,输入六位数密码,下一秒红色提示灯亮起,伴随着滴滴的报警音。
密码改了。
程斯蔚抬手敲门,几秒之后,门内响起脚步声,大门从里面拉开,陈姨的半张脸露出来。
“斯蔚回来了啊?”陈姨把门打开,笑着让他进来,弯腰从柜子里给他拿拖鞋,说:“你太久没回来,拖鞋都收起来了。”
“您别忙了,我自己来。”程斯蔚踩上地毯,四面扫了一圈,问她:“我妈呢?”
“太太出差了,估计得下周一才能回来呢。”陈姨看他,“吃饭了吗?有刚做的小点心。”
程斯蔚摇摇头:“我爸最近来过吗?”
陈姨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很快,她别过头往客厅里走,一边走一边用围裙擦手,“没有啊,先生都不怎么来这边的,这你也知道。”
没必要再多问,程斯蔚嗯了一声,接着说:“我把阿百接走玩几天。”
“行,它在阳光房呢,这几天吃得可多了,都懒得动。”陈姨站在厨房门口,脸上的尴尬消失不少,似乎庆幸话题已经转移。
刚走到阳光房,坐在毯子上的阿百迅速回过头,在看见程斯蔚的下一秒,阿百迅速站起来,朝他扑过去,脑袋用力撞上程斯蔚小腿,断尾摇的像风扇。程斯蔚笑着蹲下去,揉了两把阿百的头,阿百躺下去,露出肚皮打了个滚。
“走吧。”程斯蔚笑着说,“带你去找爸爸。”
从后门出来,程斯蔚牵着狗绳,阿百每一步都像是在跳,黑色皮毛油光水滑,在阳光下泛着漂亮的光泽。没了柱子遮挡,沈峭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程斯蔚松开绳子,阿百飞一样冲出去,前腿离地,直愣愣地扑到沈峭身上,喉咙里发出几声愉悦的叫声。
“你的鼻涕。”沈峭抱着阿百的脖子,手在它背上来回安抚,“好了,回去给你煮肉。”
阿百从上了车就开始到处乱跳,前爪扒着车窗,湿塌塌的鼻尖顶着玻璃,沈峭制止无用,最后叹了口气。程斯蔚摸了一下阿百的腿,想了一会儿,抬手打开天窗。热辣阳光一点点投进车厢,伴随着阿百的叫声,沈峭皱着眉说:“太阳都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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