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门打开,贺莱走出没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上大学的人,出门还要条子,真够搞笑的。”
“七个学校的学生都在,要是出点儿什么事,谁能负的了责。”林峥从兜里拿出车钥匙,停在前面的黑色轿车前灯闪了两下。
贺莱走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点点头说:“也是。”
两个人都坐进去,林峥把车打着火,往后瞥了眼,发现后座没人。副驾驶车窗降下来,贺莱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冲着站在树下的程斯蔚喊:“走了,站那儿干嘛呢?”
程斯蔚又盯着高墙看了几秒,才收回视线,走过去拉开车门,上了车。
工作日中午,街上没有什么人,贺莱用手机连上车载蓝牙,连着放了几首节奏强烈的歌,放到第六首的时候,林峥伸手把音响调成静音。贺莱随着节奏摇摆的身体被生生卡住,他看林峥一眼,问:“你干嘛。”
林峥没搭理他,侧过头跟坐在后面的程斯蔚说:“不过你今天打林传西一顿,估计能让他老实一阵子,起码能少给我找点儿事。”
“是给上次咱们被堵那事儿报仇吧?”贺莱拽着安全带把身子扭过来,冲程斯蔚点点头,夸他:“真是好兄弟。”
程斯蔚从始至终都没说话,帽檐几乎遮住他整张脸,看不见表情。
到路西法门口,林峥把车停好,站在门口的小哥跑下来给他们开门,下车之后,林峥跟他说:“弄点吃的送到楼上,再拎一提啤酒。”
“没问题。”小哥把停车卡别在雨刷器上,又迅速跑到门口把玻璃门推开,侧身让他们进去。
路西法是少有白天和晚上都营业的酒吧,晚上跟其他酒吧差不多,喝酒摇色子,偶尔会有驻唱歌手来热场子。在二楼他们常坐的位置坐下,林峥拿起桌上的菜单看了眼又丢下,看着拿酒走过来的小哥,问:“菜单换了?”
“是的啊。”开了三瓶酒,小哥冲林峥笑笑,“上次您不是说菜太咸吗,我们就换了位厨师。”
“没必要换吧。”
“我们后来也尝了尝菜,确实咸了点,您放心,现在这位做的味道更好。”
林峥点点头,靠着椅背,有些烦躁地说:“那随便做几个吧。”
等菜上的时间里,贺莱把酒倒上,刚把杯子拿起来准备跟对面俩人碰,看见林峥仰头一口把酒喝光,程斯蔚没摘帽子,偏过头,看着楼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俩有没有意思啊?”贺莱把杯子重重放下,几滴酒溅出来。林峥看他一眼,停了一会儿,抬手把酒又倒满,拎着杯子跟贺莱碰了一下。程斯蔚还保持着刚坐下来的动作,贺莱正打算开口说话,就看见程斯蔚很慢地转过头,视线越过他,落在背后那张桌上。
“你看什么呢?”程斯蔚忽然开口,语气没什么起伏。
贺莱愣了愣,转过身,顺着程斯蔚的视线看过去,跟后桌男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男人被几个人盯也不尴尬,捏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摇头晃脑地冲程斯蔚说:“看你两眼怎么了?”
从程斯蔚坐下开始,对面那个人就一直在盯着他看,一开始程斯蔚没怎么在意,毕竟楼上只坐了他们两桌,但后来,程斯蔚被盯的浑身不舒服,后背发麻。见程斯蔚不说话,男人拎着酒过来,手撑着桌子,微微弯腰,试图看清程斯蔚掩在帽檐阴影下的脸:“在屋里还戴帽子干嘛?你这桌我请了,帽子摘了让我看看。”
程斯蔚笑出来,眼皮垂着,很长的睫毛轻颤,光线很亮,在看见程斯蔚握住桌上的酒瓶时,贺莱先站起来,把男人推开。
“别在这儿犯贱啊。”贺莱皱着眉,“什么东西。”
他们这边动静大,正准备出菜的服务生忙跑上来,挡在两个人中间,先是弯腰给贺莱道歉,然后转身对着那人说:“先生您喝多了吧,要不去楼下坐?也凉快一些。”
“我没喝多,谁说我喝多了?”
“差不多了,给你个台阶就赶快下。”林峥看他,“一会儿台阶撤走了,你他妈就别下了。”
贺莱总算看出来,今天程斯蔚跟林峥的心情都不怎么样,他这边好不容易打完圆场,喉咙干的不行。看着男人被带下楼,贺莱坐下喘了口气,眼睛扫了对面两人一圈,才说:“刚刚我要不拦着,你们又忍不住了是吧?”
林峥嗤笑一声,程斯蔚闭眼按了两下太阳穴,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陆丰的电话,程斯蔚盯着看了一会儿,伸手把电话挂断。
没隔几分钟,第二个电话又打进来,程斯蔚拿着手机,站起来走到窗边接起来。
“那个,小程啊,你现在能联系到沈峭吗?”陆丰那边有点吵,信号也不太好,声音断断续续。
“不能。”程斯蔚说。
“那行,如果你见到沈峭的话,跟他说一声让他快点来狗场这儿。”
明明不该问的,但嘴比脑袋转得更快,等程斯蔚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问出口:“出什么事儿了?”
“规划局那边……”陆丰停了一下,背景音变得更乱,除了狗吠好像还有人在吵架。
“规划局那边有人带了文件来,说今天就要把狗场拆了,狗带不走就要全处理掉——我打不通沈峭电话,你要是见到他让他快点过来,我拦不住……”
沉默了没有几秒钟,程斯蔚折回餐桌,拿走林峥手边的车钥匙,移开手机,跟他说:“开一下你的车。”然后又对着话筒说:“我现在过去。”
第36章
贺莱的视线一直跟着程斯蔚下楼,在程斯蔚彻底消失在大门外时,贺莱缓慢地扭过头,看着林峥,表情愣愣地:“程斯蔚居然会开车?”
“他十八岁就拿驾照了。”林峥把杯子里的酒倒满。
“那他还每天让人接送!”贺莱想到什么,手拍了下桌子,“有一次早上六点我还在睡觉,他非要我去接他!”
林峥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那你去了没?”
“……去了。”
“活该。”
等红灯的时候,程斯蔚想了好久,还是给沈峭打了个电话,提示音响了四五声没人接,程斯蔚把电话挂断,手机顺势扔在副驾驶上。可以算的上是多管闲事了,几个小时前表白失败,现在又贱兮兮地上赶着去给人家帮忙。
而且,他还把帽子落下了。
绿灯亮起来,程斯蔚轰了脚油门,向左打方向盘,径直超过前车。
拐进没什么车的大路,还没到狗场,程斯蔚就看见停在路边的黑色面包车,当地车,黑色牌照。顺着路往里开,轧过一个土坑,轮胎卷起尘土,程斯蔚直直地把车停在人群后面。
刚下车,陆丰就朝他迎过来,额头满是汗。
“来了。”陆丰把还没抽完的烟扔在地上碾灭,回头看了眼堵在门口的几个人,表情凝重,“估计是守不住了,我看过他们带来的文件,手续都是全的。”
程斯蔚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照的人睁不开眼,程斯蔚正在回忆今天有没有吃过敏的药,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走过来,视线扫过他的脸,在停在旁边的跑车上停留了几秒,才转过头看他。
“这儿你能说的算吗?”
程斯蔚笑了一下:“得看是什么事儿了。”
男人没接话,停了一会儿,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他:“手续都在里面,包括市里出的批文,哦对,还有,我查了一下这个狗场的相关信息,发现你们的营业执照去年就过期了一直没有续,今年的强制险好像也没交。”
陆丰浑身是汗,咽了口唾沫,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就听见程斯蔚说:“这儿也不是什么后院饲养场,不买卖宠物犬的,最多也就是收留一下流浪动物。”把文件放回去,程斯蔚抬眼看他,声音带笑:“收留流浪动物也是对市容建设有促进作用的吧,市里对这些机构应该都是有扶持政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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