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蔚露出有些失落的表情,他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浮灰,垂眼看在低处的一人一狗:“好吧,没关系,我也不会跟只狗计较。”
站在不远处的程淑然结束通话,她的脸色不太好,上车的时候甚至没等司机来开车门,坐上车之后很用力地关上门。程斯蔚很会看他妈妈的脸色,他没再管蹲在地上的沈峭,迈开步子往回走,司机替他打开车门,程斯蔚一边往车里钻一边笑着说:“谁又惹程女士生气了。”
黑色商务车往外开,喷出热气的排气筒卷起大片灰尘,随意扔在旁边的黑色塑料袋被吹起来,最后打着圈落在离沈峭不远的地方。
沈峭从始至终没有抬头,垂着眼,直到铁盆里的肉见底。
车刚开下高架桥,始终闭眼沉默的程淑然突然开口要求停车,司机把车停到路边,程淑然看了眼坐在旁边的程斯蔚,说:“我公司有事,你叫个车回去。”
“行。”程斯蔚戴好帽子之后打开车门跳下车,关门的时候他留了个缝,凑过去冲着程淑然笑眯眯地说:“那您记得吃饭。”
程淑然没回应,程斯蔚把门关上,看着轿车重新换挡往岔道开。
因为前几天学校出了学生跳楼自杀的事,上头的人来查,学校一连给学生放了一周的假。夏天太阳毒,程斯蔚白天哪儿也去不了,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电脑游戏上。戴上耳机坐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等程斯蔚被反射到窗户上的车前灯晃到眼的时候,他才发现窗外已经是一片黑暗。
“听说你妈给你安排的人晚上就过去了啊?”贺莱那头吵得要死,程斯蔚把耳机往脸边挪了挪。停在楼下院子里的车还没熄火,远光灯大喇喇地打在窗户上,程斯蔚扭头看了一眼,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句,收回视线:“已经在楼下了。”
贺莱哟了一声,笑着调侃:“看来他人挺不错的啊,你臭毛病那么多,居然还真能看中哪个人。”
程斯蔚站起来走到窗边,抬手把窗帘撩起来,视线往下,看见门口的身影,以及规规矩矩卧在在男人旁边的黑色大狗。
“是啊,人还不错。”程斯蔚放下窗帘,转过身重新回到电脑前,顿了几秒,才接着说,“我再充点儿钱,这个装备有点儿拉。”
贺莱在那边笑他:“是你太菜好不好。”
第2章
程斯蔚和贺莱打游戏打了个通宵,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下午,程斯蔚裹着睡衣推开卧室门,眼睛被过于亮的光线晃到,程斯蔚啧了一声。走廊没人,程斯蔚撑着栏杆往下看,偌大的会客厅里只站着一个人,穿着洗的发白的黑色短袖,耳后贴了一个创可贴。
“陈姨呢?”
一直站着的沈峭动了动,他抬头往上看,对上倚着栏杆衣冠不整的程斯蔚,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程斯蔚是在问他。
“出去了。”
“哦。”程斯蔚点点头,转过身又准备进卧室,但他很快折返回来,垂着眼笑眯眯地看向沈峭。
“我在家的时候窗帘是不能拉开的,不好意思啊。”程斯蔚露出有些抱歉的表情,但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高高在上。沈峭对此完全不在意,他走到落地窗前,哗啦一下把窗帘拉紧,客厅里的光线瞬间暗下来。只有阳光房还亮着,日光穿过玻璃,落在沈峭的脚边。
程斯蔚往卧室走,在关上门之前,沈峭听见男生愉悦的嗓音对他说:“谢了。”
洗漱完毕,程斯蔚没空吃陈姨做好的饭,凌晨关掉游戏之前,贺莱约了他下午去城东听讲座。虽然他俩对讲座内容完全不感兴趣,但贺莱家里这次是主办方,程斯蔚作为程家人,需要去给他捧个场。
穿上外套,程斯蔚下了楼,这次连沈峭都不见了。程斯蔚戴上帽子,推开阳光房门,原本正趴着休息的杜宾犬突然惊醒,前肢微曲,以一种进攻性的姿势对着他发出低吼。程斯蔚觉得好笑,他蹲下来,手肘搭在膝盖上。
“你声音那么大干嘛。”程斯蔚问它。
已经是尽力表达善意了,可惜他从小就不讨动物喜欢,黑狗还是不停地冲着他叫。程斯蔚瞥了一眼戴在它脖子上的皮圈和后面的铁锁,然后一点点伸出手,试图去碰杜宾犬的鼻尖,这基本上算是挑衅了。
黑色杜宾犬张着嘴往他身上扑,但身后的绳索却紧紧箍着它的脖子,不论它怎么往前跳,那一丁点儿距离还是弥补不了。程斯蔚弯着眼睛笑,哪怕狗的口水滴在鞋上也不在意,恶劣游戏一直到沈峭出现在阳台门口才停止。
程斯蔚转过头,看着站在门边的人,这次离得距离更近了点,程斯蔚看见沈峭身上的那件t恤不单单是洗脱了色,衣摆也有点儿卷边,一看就是穿了很久的。
“阿百挣脱过绳子,你不要这么逗它。”
视线从沈峭垂在身侧的微曲着的无名指移开,程斯蔚站起来,掸了掸裤子上的土:“那下次,你换个粗点的绳子好了。”
沈峭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被那双很黑的眼睛盯着程斯蔚也不觉得不适,他走过去,站在沈峭对面。
“我说的不对吗?”
“对。”沈峭简短地回答他,随后把视线转移到阳光台的一盆绿植上。
好没意思的人,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程斯蔚很轻地叹气,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说:“你去开车吧,我要出趟门。”站在门边上的人嗯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往楼下车库走。看着消失在另一边的背影,程斯蔚掏出手机,给贺莱发了条短信说:会馆地址你再发一遍给我。
那头贺莱正在会场无聊的扣手,收到程斯蔚的短信,他站起来走到门口,直接给程斯蔚打了通电话。
“地址我都给你发过了多少次了。”
“忘记存了。”程斯蔚站在大门口的遮阳伞下等,听着那头贺莱吐槽请来开讲座的教授有多难伺候。夏季高温难以忍受,程斯蔚穿的又多,等了一分多钟,后背已经开始出汗,程斯蔚觉得沈峭是不是在车库里迷路了。
“我真是服了这群大爷,正山小种嫌味道重,水仙又觉得口淡,到底能不能——”
“——我先挂了。”程斯蔚直接打断贺莱后半句,他拿着手机,视线落在从车库卷帘门里露出来的半个车头。直到车稳稳地停在他面前,程斯蔚走过去,透过车窗看搭着方向盘的沈峭。
“你在干嘛啊?”
沈峭的表情有些疑惑,隔了几秒钟,程斯蔚看见副驾驶位的车窗降下来了一点,沈峭微微俯下身,皱着眉问他:“怎么了。”
“这是我妈运家具的车。”程斯蔚说,“你开错了。”
沈峭怔了怔,想到刚刚停在车库里的几辆颜色惹眼的超跑,沈峭嗯了一声,停了停才说:“我是B证,没开过跑车。”
“不都是四个轮子一个方向盘。”手机震了一下,程斯蔚低头看了一眼,贺莱已经把地址发过来了,而距离讲座开始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算了,程斯蔚拉开车门,撑着座位扶手爬上去。
车厢里的味道不算难闻,只有一点烟味,可以忽略。
“广升大道10号。”程斯蔚把安全带扣好,转头看了沈峭一眼,问他:“你认路吧?”
旁边人动作很轻地踩了一下离合器,绑着白色绷带的手指搭在变速杆上,挂到低位挡,程斯蔚明显地感觉到车往前冲了一下,在踩油门之前,程斯蔚听见旁边人简单地回答他说:知道。
一路上沈峭都没说话,程斯蔚觉得无聊,在碰到第三个红灯的时候,他把遮阳板拽下来,主动开口说:“这夏天真是热的没完没了。”
没动静,程斯蔚转过头,看着沈峭,有些好笑地问:“我妈是从哪儿把你挖出来的?”
“快了。”
程斯蔚很明显没听懂,于是沈峭又补了一句:“还有两个月。”
原来是在回答他的上个问题,程斯蔚觉得有点好笑,他扯着安全带往沈峭那边靠了靠:“你一直是这么说话的吗,我都换话题了,你才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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