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就从来没有觉得累的时候。
林瑾瑜表面在玩手机,其实余光一直注意着他,他一会儿口渴了,喊张信礼帮他拿杯水过来,一会儿脚疼喊张信礼帮他冷敷,一会儿又说过敏的地方痒,喊他过来看。
他的每一次呼声张信礼都回应,让干啥就干啥,堪称有求必应。
林瑾瑜就纳闷了:“你都不觉得烦吗?”
张信礼问:“烦什么?”
林瑾瑜说:“我。”
“不会,”张信礼说:“反正要做事干活的,爸妈让我照顾你,所以你也是我的活儿之一。”
林瑾瑜做了一个让他闭嘴的手势:“好了我知道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干活机器了。”
不管他怎么去惹张信礼,对方都好像毫无反应,不恼怒、不生气,也不会不耐烦。林瑾瑜闭嘴了,只最后叫张信礼帮他拿了点零食过来便自己坐在凳子上安安静静吃,不再乱哔哔给他添麻烦。
太阳一从云层后冒出头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度就开始像坐了电梯一样一节节往上攀升。
张信礼看他实在无聊,把狗解开了,让林瑾瑜玩会儿狗打发时间。如今黑狗跟林瑾瑜算是彻底混熟了,见了林瑾瑜比见了谁都兴奋。
也难怪,这边人喂狗都是随手拿点什么剩饭、啃得一丝肉都没有的骨头来喂,偶尔丢个鸡屁股或者鸭脖子下去已经算是难得的加餐了,谁跟林瑾瑜似的,有点什么好吃的都想着家里这条狗,恨不得自己吃一半给狗吃一半。
林瑾瑜从家里带来的火腿肠、牛肉干还剩最后一点,铁链子一解黑狗就哈赤着舌头一溜烟快步跑到了他身边蹲着。林瑾瑜撕开包装,跟狗你一口我一口地共享零食。
“我说……”林瑾瑜道:“你家狗叫什么名字啊?来这儿这么久了都没听你们叫过它。”
张信礼一边扫地一边道:“没名字,就叫狗。”
“不会吧,没名字?”林瑾瑜嚼着牛肉干,吃惊道:“养着了也算家里一员了吧,都不给取个名字的。”
“取什么?”张信礼随口道:“小黑、黑黑、黑狗。”
“难听死了,”林瑾瑜吐舌头:“还容易重名,成为狗界张伟。”他眼珠子提溜一转:“不如就叫……张小礼吧!”
张信礼扭头看他:“怎么不叫林小瑜。”
“你的狗,又不是我的狗。”林瑾瑜道:“要不叫酷狗也行,嗨喽酷狗~或者叫护驾,这样你走在大街上一喊‘护驾——’狗就跑过来了。”
张信礼好笑:“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林瑾瑜开玩笑道:“装的都是你啊。”
他给狗喂了一块牛肉干,然后又掏出一块,对着张信礼道:“啊——”
张信礼回他:“我又不是狗。”
“给你吃,什么狗不狗的。”
张信礼拿着扫把道:“我手脏,待会儿再吃吧。”
林瑾瑜道:“过来,张嘴。”
张信礼过来了,林瑾瑜把那块牛肉干丢进他嘴里:“不劳您大驾,朕来伺候您。”
张信礼看着他细密的睫毛,说:“那我还得谢恩?”
林瑾瑜道:“免礼平身。”
张信礼回道:“年纪不大架子不小。”他扫完了地,拖出那个大木脚盆,又拿了肥皂过来,准备开始洗昨天他跟林瑾瑜弄脏的衣服。
林瑾瑜瞅了眼,盆里那几件衣服可真叫一个惨不忍睹,泥巴灰尘糊着草根和血,一丢进去清水都泛黑了。
张信礼坐在小马扎上,捞起一件湿淋淋的衣服,弯着腰开始洗。
洗衣板和衣服相互摩擦,哗啦哗啦响。
林瑾瑜家里都用全自动洗衣机,每周保姆会上门打扫卫生、洗衣服,那台德国西门子洗衣机工作的时候很安静,从来不会发出多余的声音。
在这种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的、奇异而日常的声音里,张信礼背对着他,弯腰浣洗时溅出零星的细小水花,那些牛毛一样的水花在阳光下仿佛四碎的水晶。
山风掀起他的衣摆,朝阳璀璨如金子,而四下静谧。
第67章 吃瓜日常
林瑾瑜看着他的背影看了两三分钟,道:“你手疼不疼?干嘛非现在洗衣服。”
“不留着了,”张信礼说:“放久了难洗干净,你那衣服又是浅色的,脏了不好看。”
“那你手疼不疼。”
张信礼道:“还好。”
还好还好还好……问啥都说还好,服个软会死么?林瑾瑜心想。
“好好好好个屁,问啥都说好。”林瑾瑜摸着狗头说:“死鸭子嘴硬,好才有鬼了。”
张信礼回头,看见林瑾瑜和狗,一黑一白两个头都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哪又惹着林瑾瑜了,无奈道:“你又怎么了?”
林瑾瑜站起来,瘸着脚从台阶上迈下去,对张信礼道:“你起开。”
“干什么?”
“我的衣服我自己洗,”林瑾瑜说:“你一边待着去。”
“你少动弹吧,”张信礼说:“瘸了还到处乱跑。”
“知道我是个跛子还不赶紧扶我一把。”林瑾瑜赶他:“快扶我坐一下。”
张信礼只得起身,扶着他坐在了自己的凳子上。
林瑾瑜弯腰试了一下,井水很凉,浸湿皮肤时有种沁人心脾的舒爽。
张信礼屈起一条腿,半蹲在他身边,看着林瑾瑜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从水里捞了自己的衣服,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在搓衣板上就是一通蹂躏。
“你跟你衣服有仇吗,”他说:“我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林瑾瑜恶狠狠地搓衣服,话说道一半又改口:“是啊,我生气,马上要被你活活气死了,你等着请全村老少吃饭吧。”
张信礼伸出巴掌轻轻打了他脸一下:“你又乱说话了。”
他粗糙的、覆盖着薄茧的指尖擦过林瑾瑜的唇角,林瑾瑜可以闻到他手上带着的、清新的肥皂气味。
张信礼说:“我都还没被你气死呢,你倒要被我气死了。”
林瑾瑜呸呸呸道:“你手上有肥皂水,你要毒杀朕吗?”
“我擦干了的。”张信礼说:“你轻点洗衣服,着重把领口、袖口这些最容易脏的地方拿出来洗,别团成一团一顿乱搓,又不是洗内裤。”
“emmmmmm”林瑾瑜道:“好巧,我刚准备这么做呢。”
他按着张信礼的话把衣服摊开来,分部分洗,先逮着领口袖口一顿猛搓:“不过这跟内裤有什么关系,为啥内裤就可以乱搓。”
张信礼道:“因为小啊。”他顿了顿,又补充说:“前提是没像你那天一样弄脏。”
“停停停停停停停,”林瑾瑜说:“打住!你你你你你别提那事!”
“为什么不能提?”张信礼说:“有什么好害羞的。”
欧我的天哪,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大乌龙……林瑾瑜简直想捂脸,他到底要不要告诉张信礼真相?他为了掩盖打翻可乐的错误故而拿了一堆干净衣服装样子,结果不甚误拿内裤……草,好像更傻逼了。
“不能提就是不能提,”林瑾瑜凶他:“闭嘴,以后也不准提,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哦。”张信礼说:“这会儿害羞上了,晚上怎么不见你这么矜持。”
林瑾瑜耳尖不由自主地红了:“我没有!”
“那你脸红什么。”
“……”林瑾瑜开始往外飙烂话:“精神焕发!”
……
在打打闹闹与耍嘴皮子说烂话之间,林瑾瑜帮张信礼洗完了那一盆子衣服。
虽然他动作一点都不麻利,也不老练,漂水还折腾个半天,但他真的一件一件、一个袖口一个袖口地全部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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