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人说不听,张信礼可就没有林瑾瑜这么雷声大雨点小了,他面无表情,一手捂住邵荣的嘴——那种仿佛要致人机械性窒息的捂法,另一手探下去,动作很小,力度却狠辣地往这家伙蛋上拧了一把。
这是不动声色地让任何一个雄性闭嘴的最快方法,邵荣霎时间就跟被割了舌头的鸭子一样,一声都嘎不出来了,只深深弓下腰去,用攥着手机的那只手捂着裆,蛆一样扭。
张信礼的处理不可谓不迅速,可即便如此,还是已经有些人在伸头往他们这边探,林瑾瑜蹲下来拽着他,喝问道:“你到底搞什么飞机?有没有丢东西啊?”他说:“邵荣,你心里知道我什么也没干,对不对?”
邵荣把身体蜷得像个虾米一样,狼狈不堪地蹭了一脸的土,道:“就是……我丢的。”
“你不用怕,”张信礼觉得他可能被什么人威胁了,开口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
邵荣呼呼喘着粗气,他腮帮子鼓鼓的,紧咬着牙,道:“没人……威胁我,”他说:“你们就是小偷,就是骗子。”
没想到这家伙看上去窝窝囊囊,嘴还挺硬的,林瑾瑜就纳闷了,图什么啊,他被邵荣嘴里的“小偷”、“骗子”惹得十分窝火,他妈的,疯狗空口白牙污蔑他,还狺狺狂吠乱咬人,简直比出门踩到屎更让人觉得晦气。
而且不仅是晦气,那些留言和中伤严重破坏了他的人际关系,给他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扰,带来的伤害远不止是踩到屎那么简单。
就在他怒从心头起的这档口,估计是眼见自己一时跑不了了,邵荣索性豁出去说个痛快,他有点怯懦,但却很是愤恨地道:“别……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道:“你们也是见不得人的gay。”
他话音刚落,被他捂在裆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铃声大作,响起一首谢安琪的《钟无艳》来。
“没有得你的允许,我都会爱下去
互相祝福心软之际或许准我吻下去……”
也算老歌了,曾经也火过,当年和Eason的《人来人往》还有一首什么歌并称为备胎三大神曲来着……林瑾瑜第一反应是:奶奶的,谢安琪脏了。
随着铃声的响起,邵荣就像接到了某种信号一般,忽然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膝盖着地,连滚带爬地往前面跪爬,一边爬一边卯足了劲,以比刚刚大出三倍的音量喊道:“救命啊!打人了!死gay校园暴力了!”
林瑾瑜积压已久的气就像那灌满了气的液化气罐一样,忽地被点燃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抬手就是一耳光,怒道:“我他妈让你说……”
“瑾瑜!”张信礼想阻止,但是晚了一步,林瑾瑜那气到极点的一巴掌扇到邵荣脸上,不仅没能让这家伙闭嘴,反而打得他杀猪一般嚎叫起来,那叫声要多惨烈有多惨烈,活像谁在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似的。
周围原本就有几个人在往这边看,只是先前一直吃不准他们是哥们之间闹着玩还是真的在搞校园霸凌,所以还在观望。大学生一般还是比较热心的,这会儿邵荣夸张的嘶嚎一出来,那几个体院的立刻停了打球的动作,朝他们这边喊了一声,道:“干什么呢?”
林瑾瑜火上心头,根本没注意周围微妙的气氛,他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赶上了跪在地上爬的邵荣,想把他拖回来,骂道:“侬个赤佬,娘了东西……”
张信礼朝四周看了一眼,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周围还有好些个人在围观,前边那一幕简直活脱脱就是一恃强凌弱的现场,他心知不好,上去从背后拉住林瑾瑜,捉着他要去暴揍邵荣的手,道:“好了,”他说:“别跟这种人计较。”
林瑾瑜社会经验不如他丰富,又不太善于控制情绪,一向是大方直接表达自己情绪的主,这会儿吃了闷亏,觉得刚刚那一巴掌不解气,还想上去给这家伙来上一脚,张信礼锁着他的手,连拽带哄,赶在体院那帮人围上来之前把他拉出了球场。
“你拦着我干什么?我看他们就他妈是一伙的!”
出了操场他还在骂骂咧咧,如果语言可以化成利剑,邵荣连带赵武杰已经被他戳了百十个透明窟窿了。
“我知道你生气,”张信礼有些无奈:“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就想啊!”好不容易出现的一丝转机就这么没有了,林瑾瑜倍感折磨,他蹲下来,烦躁得几乎想把兜里的打火机掏出来怒摔在地上:“操他妈的,怎么会有这么操蛋的事儿!”
张信礼把手放在他肩头:“白的变不成黑的,”他说:“别急。”
“别急别急,我怎么能不急!现在录音也被那龟孙删了!”林瑾瑜懊恼地抓了把头发。他是当事人,没有人比他更迫切地想从污名的泥潭里挣脱出来。
张信礼道:“没有删,你忘了,你手机里还有一份。”
林瑾瑜“倏”一下抬起头来,微张着嘴看着他……是啊,当初传录音的时候他不舒服,是张信礼用他的手机传的,这就意味着他的手机上还有个备份?
张信礼拍拍他,道:“如果没有备份,我怎么可能把手机交到他手里,”他说:“好了,别烦了,今天试用期,我得早点去上班,你好好待着。”
林瑾瑜听得一愣一愣:“这么说……我可以反过来挂他了?”
“还不知道,得好好想想,”张信礼说:“看清楚邵荣到底处于什么角色也是好事。虽然就像他说的,赵武杰没有在电话里直接承认,但……总之不像一开始那么被动了。”
林瑾瑜愣了半天,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原地蹲着点上……抽完后,他终于彻底冷静了,拍拍裤子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把脸。
“没事的,有我呢,”张信礼道:“回去好好吃饭休息,我下班尽快回来。”
他下班就是午夜十二点,再加上路上的时间,回来估计得凌晨,
林瑾瑜扭头看着他,思忖了一下,没动弹,而是道:“那个……我跟你一起去行不,”他说:“我一个人……睡不着。”
也不知是托戒断反应的福,还是雅焦虑抑郁的思,他的失眠开始越来越严重,一个人的时候常常在床上翻来覆去翻到凌晨三四点还毫无睡意……只有当张信礼像在火车上那样握着他的手陪他的时候,他才能睡得好一点。
张信礼思考片刻,答应了:“好,只要你不嫌无聊。”
是真的会无聊,他上着班也没法顾及林瑾瑜,只能让他一个人在那儿坐着,最多喝点东西、听听歌,头两个小时可能还觉得新鲜,可从四点一直坐到十二点,换谁都会觉得无趣。
可林瑾瑜不怎么在意,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七八个小时里他们都能待在一起,虽然也许没太多机会说话,但……也不错。
他因为这件小小的事稍微高兴了那么一点,上去勾着张信礼的肩膀,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强迫他半背着自己往外走。
张信礼让他鸡贼地压着,半晌,道:“你比以前轻了。”
“轻了还不好啊,”林瑾瑜道:“轻了你还省力了。”
“你本来也不重,”张信礼说:“对我来说不重。”
……确实不重,能抱起来那什么哔哔哔不可描述的程度。
林瑾瑜不知回想起了什么车轮滚滚带颜色的记忆,兀自笑了起来,这是他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笑。
张信礼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林瑾瑜往他腰眼上顶了一指头,说:“你快走。”
张信礼便不问了,就像高中时那样由他偷懒省着力气,半架着他往前走。
午后阳光灿烂如金子,事情看起来好似正在往期待的方向发展……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铁丝网另一边,张信礼与林瑾瑜都看不见的地方,赵武杰吹了声口哨,挑了挑浓密的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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