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没课,此时一寝室除了林瑾瑜,其他人都在,林瑾瑜一进门,一屋子人便齐刷刷看着他。
张信礼道:“看什么?住宿费没少交一分,回来住很奇怪?”
众人尴尬地把目光移开。
林瑾瑜说:“我没偷东西,爱信不信。”说完过去开柜子拿收好的铺盖。
他几乎小半个学期没来,这会儿床上还是光秃秃一块床板,栏杆上满是灰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学费和生活费他爸还是早按时给他交了。
张信礼走过来搭了把手,想把那一团乱七八糟的被子、床垫、枕头、被单接过来,道:“我帮你。”
林瑾瑜却闪了过去,道:“不用,”他说:“我又不是没手没脚。”
张信礼知道他心里堵着一口气,也无可奈何,他也没强求,林瑾瑜不让他插手他就不插,转而去窗台拿了抹布,帮他擦床下的桌子还有别的。
同寝的室友被他怼了之后纷纷装鸵鸟,也不管他们,自己做自己的事。
十点过,刚熄灯林瑾瑜就上了床,张信礼在一边守了很久,直到林瑾瑜睡着,他确认他室友不再逼逼赖赖后才出门,跟着晚归的情侣混门禁出了宿舍楼。
夜色已深,周围几乎没什么人了,四面绰约的树影在夜色中若影若现。
张信礼靠着墙,站在宿舍楼门前昏黄的灯泡下,点了一根林瑾瑜抽剩下的利群。
他的目光隐没在飘逸的烟雾后,平静而且漠然,既没有许钊的张扬,也没有高武的歇斯底里,却泛着股无论许钊还是高武都无法比拟的、刀锋般的冷光。
一根烟的时间过后,他呼出最后一股烟雾,拨通了赵武杰的电话。
“拿上球衣出来,”他说:“现在。”
“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要约我干什么呢,”赵武杰的声音依然阳光而且热情:“什么球衣,我不知道啊。”
“我只说一遍,”张信礼看着台阶下那个被他踩灭的烟头:“马上。”
赵武杰本想跟他扯皮几句,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上道,张信礼讲话简洁而且态度非常坚定,丝毫不给他浪费时间转移话题的机会,赵武杰只得跟着他的节奏道:“好吧……不过我真不知道啊,”他说:“我的球衣就是我的,现在在我手上啊,又不是被偷的那一件,你总不能抢了我的去补你的空吧……或者你还钱不就行了,我算算,经典绝版加精神损失……我估计五千差不多吧,不过人家不一定接受。”
“他不会为没有做过的事赔钱,”张信礼说:“或者你想我去调监控?”
“哎,心疼小男友咯,”赵武杰却好像并不怕的样子:“不过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先不说学校那监控记录范围只有那条主路,就算整个球场里面都有监控又怎么样,”赵武杰语调戏谑:“我舅舅就是安保科的,他告诉我学校监控只保留两个月。”
现在是十月底,张信礼打球在八月中,挂人的消息是十月中旬出现的,也就是说……刚好是监控自动格盘的日子。
张信礼沉默了几秒,问:“你想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跟我又没关系,我啥都不知道啊,也不是我挂的你男朋友,”赵武杰先说了这一通,接着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们想拿我的球衣去赔也行,都是同学我看你们老被骂我心里也不好受。”
张信礼没说话,等着他的后文,赵武杰好似思索了一下,接着道:“不过我也不能白给是吧,这球衣可贵了,我还没那么好心做慈善。”
“有话直接说。”
赵武杰笑了两声:“你还真性急,”他用手捂住收音麦克,以便自己的声音能更清楚地传到那边:“我可以把球衣给你小男友让他去还账,或者我也可以用别的方法解决这件事,”他的声音在黑夜里仿佛蛇的吐信声:“不过嘛,作为交换……你得让我操一次。”
第194章 压力
楼前昏暗的照明路灯忽然闪了一闪,张信礼听着赵武杰荒唐的话语,简直觉得搞笑。
他对着电话,道:“你?”
那个仿佛反问“就凭你”一般的语气里甚至没有愤怒,有的只是轻描淡写的蔑视与不屑,就像说起一条以为自己是人的狗。
“别急着拒绝嘛,”赵武杰道:“想想你的小男友,一身脏水洗不掉可怎么办,要是反映到他们院方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评优评奖没有咯,还有保研怕是也……虽然我还不知道他成绩怎么样呢。”
赵武杰循循善诱道:“跟我约一次我可以帮你们解决,可不是简单赔几千块,我可以完全把这事儿揭过,就像没有发生,没有人丢过东西,也没有人偷,怎么样?”
张信礼问:“你什么办法?”
赵武杰却很鬼精地不说了:“这你别管,总之……成交不,”他说:“划算。”
……真的很搞笑,张信礼的心情宛如现场目睹初中生cos甄子丹,大喊“我要打十个”。
他压根没把这号人放眼里,“呵”了半声,连话都懒得说了,抬手准备挂电话。
赵武杰大概察觉到了他的不屑,道:“你可想清楚了,不就是睡一觉嘛,装什么贞节牌坊精?”他道:“还是……你是纯1?”
张信礼直接摁了挂断键。
通知栏里赫然跳出“录音已完成”的提示,他站直了,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收进兜里,出门去找住的地方。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小把戏不是只有赵武杰一个人会用,张信礼盘算了一番,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丢球衣的邵荣,告诉他,他的球衣并不是林瑾瑜偷的,一切全是赵武杰的鬼把戏……然后把那子虚乌有的消息撤了,重新发个澄清道歉贴。
好在现在证据也有了,虽然赵武杰这人着实很鬼,没有一个字正面承认自己做过什么,可整体对话听在失主耳朵里疑点依然不少,足可以劝邵荣重新思考来龙去脉了……他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然而计划好像总赶不上变化,第二天,大概是林瑾瑜断药之后的第三十七个小时,张信礼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让他找出这个叫“邵荣”的是谁,林瑾瑜就开始说他觉得头晕。
不是突然一瞬间,持续几秒或者半分钟的那种头晕,而是一直很晕,还伴随有心慌和出汗。
起初他们俩都以为是心理作用,林瑾瑜吃过午饭后在张信礼的床上睡了相当长的时间,从下午一点半一直睡到晚上六点,期间甚至都没翻过身。
张信礼一整个下午就陪他待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干什么都轻手轻脚的,为了不弄出大响动,他甚至连壶水都没烧。
六点,林瑾瑜醒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睁眼的第一句话是他依然觉得头晕。
和焦虑发作或者什么别的东西不同,戒断反应导致的头晕持续时间很长,有时甚至会从早上起床的第一秒开始持续到晚上上床睡觉,困扰人整整一天。
张信礼给他倒了热水,询问他感觉好不好……林瑾瑜感觉胸腔里就像有一个弹力球,一直砰砰砰无规则地跳动:“还……好,”他说:“除了头晕。”
“很难受?”张信礼在床边坐下,看了看他的脸色,林瑾瑜的脸色倒还好,就是人不太有精神:“要不要买点药?”
一阵阵眩晕袭来,林瑾瑜确实觉得很不舒服,便点了点头。
治疗头晕的非处方药倒是不难买,张信礼下楼,沿着街道走了几百米,在拐角处找到个卫生站。
患者自己没来,医生也不好乱开药,张信礼说是一般的轻微眩晕,也没有什么脑血管病,人家便给了天舒胶囊还有补中益气丸之类的中成药,让回去吃,一通下来就是五六十。
连日来的奔波折腾,张信礼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加上生源地助学贷款剩下的那五百,他身上一共还有两千块不到。
卫生站不远处有个水果摊,张信礼提着药想了想,打包了份饭,又买了点猕猴桃上去——林瑾瑜很喜欢吃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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