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的东西,”赵武杰说:“你干什么,抢劫吗?”
“是吗,”张信礼不松手,道:“里面有什么?”
赵武杰道:“裸照,还有做爱的自拍小视频,你想看?”
“……”张信礼有一点犹豫,将信将疑,邵荣趁机从墙边爬起来,冲过来道:“还我,电脑里还有我专业课的作业!”
三人僵持不下了好一会儿,邵荣和赵武杰一起勉强跟张信礼争了个有来有回……就在赵武杰孤注一掷准备动歪脑筋的时候,卫生间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领班表情不太愉快地喊着张信礼的名字,道:“你怎么还不出去?”
午夜来临,酒吧又迎来新一波客流,上上下下重新忙了起来,张信礼进来的时间有点太久了,久到有刻意消极怠工之嫌,领班作为顶头上司,不得不带着责怪过来找人。
结果门一开,里面竟然有三个人,领班愣了一下,疑惑道:“这是……”
邵荣最先反应过来,他咳了一声,故作镇静道:“呃……我们是附近学生过来玩的,可能对还不太熟……你们酒吧安保这么严吗,还检查顾客电脑?”
赵武杰在他的提示下也意识到了自己天然占优势的身份,跟着道:“是啊,你们这儿不让带电脑?怎么一服务生还要求检查顾客电脑了?不给检查久不让进是怎么的?”
领班有点懵,酒吧不是星巴克,虽然平时很少有人带电脑过来,但也没规定不可以带,他道:“您好,我们没有这个规定啊。”
赵武杰指了指张信礼:“那他是怎么回事?强行侵犯隐私?”
面试的时候和上岗培训的第一天晴姐都反复强调过,首要法则就是不可以和客人起冲突,面对这种情况,领班肯定不可能去责怪顾客,张信礼一只手还压在邵荣的电脑上,他想反驳都不知道怎么说……三言两语根本解释不清楚。
领班赔礼道歉道:“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新来的员工,还不熟悉规定,可能有什么误会。”他转向张信礼,问:“你为什么检查客人的电脑?”
“我……”张信礼吃亏就吃亏在不太会说话,他说不出一二三来,邵荣道:“我承认我和我朋友在这儿看电脑是占用了公共空间,毕竟这儿光线好……但也没霸占整个厕所啊,别人还是可以正常使用的,你们不必要强行安检吧,你们这是侵犯隐私权,我们可以叫警察的。”
“不不不,我们不会检查顾客电脑的,”领班学历不高,怕这大帽子,连忙解释:“我们也知道酒吧没有这个权利。”他转向张信礼,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有人反应厕所被占你没办法解决打报告就可以了,怎么能采取这种方法?”
“……”张信礼十分无语,可他是下级,拿人工资看人脸色,这种时候是不能对着干的……除非不想干了,但他又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吃穿住行、复诊,都需要钱。
赵武杰那半身水渍着实把领班吓得不轻,他把张信礼训了一顿,叫出去做事,赔礼道歉了一番,告诉邵荣二楼有卡座,那里可以看电脑。
张信礼不甘心,但也只得向外走去,赵武杰在他身后吹了声胜利的口哨,痞气而阴狠地朝邵荣使了使眼色。
第205章 第205章 誓约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角落里,领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千叮万嘱,强调了不止一遍吧?绝对不可以和客人发生冲突!从你第一天来上班开始,晴姐就提点过了,我也反复跟你说了,咱们这是服务业,当初也是看你还算有工作经验才临时决定要的,你倒好,一个月不到你整两出事儿了,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不是在检查他们电脑,”张信礼说:“我也没有干什么。”
“都动手了还没有干什么?”领班指着他就骂:“你还想干什么?你搞清楚了,你是服务生,不是保安!就算是保安你怎么能动手打顾客?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我没有代表这儿,”虽然知道辩了也没用,可张信礼还是尽量解释道:“只是……私人恩怨。”
“我不管什么恩怨!”领班大声打断他的话:“你给我听清楚了,你现在在上班,我不管人家是追债、欠钱,还是以前有过过节的,就算他翘了你前女友,那都是你的事!你现在的本职就是老老实实把你的工作做好!人家进了这个门就是顾客,你都得好声好气对着,不然给你工资让你来干嘛的?烧香把你供起来吗?这就是社会,你以为自己还是你们那学校里金枝玉叶的学生仔啊!”
张信礼没有这么以为过,以前在快递站,在工地上,被骂是很平常的事,只是这件事不仅仅关乎于他自己……所以他没那么深思熟虑。
“我就说不爱带你们这些大学生,一个个一点苦都不能吃,本来看你前几天表现还行,怎么遇到事一点头脑都没有?”领班道:“人家现在已经吵着要去晴姐那里投诉你了你知道吗?待会儿从柜台拿瓶酒,去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依着张信礼的性子,不把那俩揍到地上哭爹喊娘就是老天发慈悲了,居然还让他去道歉?
“听见没有?”领班道:“认清自己的位置,只要来上班,你就有工作责任,你代表酒吧,不是代表你自己!要么按店规来扣一天日薪,然后去道歉,要么现在干完半个月走人,拿一个月底薪也不算亏了你,你自己选吧。”
张信礼放在桌上的手逐渐握紧……片刻后,又慢慢松开了。
……
夜半,街上的车流少了很多,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到温馨的家里,和家人依偎着进入了梦乡,张信礼换回自己的衣服,拉开后面那张小门,在尾气味很重的冷冽空气里眯了眯眼睛。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冬天了,酒吧这种地方已经早早开上了暖气维持20度的恒温,乍然从室内走到街上,雾霾和烟尘让张信礼的视线有些迷蒙,骤然变化的温度让他觉得冷,冷却清醒。
他把洗得发白的就外套拉链拉好,领子稍稍遮住下巴,拿钥匙开锁,在初冬的夜色下跨上单车,准备沿着街回去。
自行车是那种很老的款式,修车行淘汰的老二八,黑白的杠子尽管已经被擦得很干净,但看起来还是旧,漆壳斑驳,把手还缺了一块,看起来像蒙着一层灰。
他下班就是十二点,这时候最晚的公交车都已经停了,张信礼花五十块钱从收废品的那儿把这东西买了下来,然后自己换了牙盘跟链子,勉勉强强倒也能骑。
路灯投下的光一束束,张信礼踩着车,沿着地上一束束昏黄的光,在已经带上凉意的风里独自回家。
赵武杰那嚣张而恶劣的脸好像还在眼前,带着故意表露出来的那种高高在上,他知道张信礼只能过来道歉,于是想尽办法刁难,让他低声下气地开瓶子倒酒、弯腰送到他手里,还故意在他面前大剌剌摆着那台电脑,就像炫耀战利品。
风带着些微刺激刮在脸上,张信礼漆黑的瞳孔像一滩死水,他一路迎着风骑到了目的地,下来,锁车,用钥匙开了楼道口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
万籁俱寂,这时间除了通宵到明天六点才回的租客外,再不会有人进出了,整栋楼没有一丝灯光,张信礼还没适应这样昏暗的光线,他在漆黑不见一丝光亮的楼梯口按着印象走了几步,摸到了楼梯把手。
他终于回来了,在这干冷的凌晨,孤寂的街道,还有与他无关的灯红酒绿间,他终于回来了。
张信礼踩上从没人自愿打扫过的台阶,刚想继续迈步,却听见更上面一些的阶梯上传来衣物摩擦的沙沙声,好像有谁动了动。
林瑾瑜在黑暗里辨认出张信礼的脸,道:“回了?”他说:“……我听见自行车链子响,想是你,可又怕不是你。”
张信礼有一瞬间的怔愣,他眯了眯眼睛,尽快适应楼道里的黑暗,看见一楼最上方的台阶上,林瑾瑜坐在那里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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