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来是很重要的领导,林瑾瑜扒着碗里的饭,这么重要的领导,一般是不能怠慢的。
果然,林怀南吃得也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道:“小瑜,爸爸现在要出门一趟,晚上会回来,你们在家自己自觉点,好好写作业,认真学习 。”
“嗯嗯嗯嗯嗯。”林瑾瑜不想听他爸爸说这些老掉牙的嘱咐,一连串嗯打发了他。
林怀南出门了。
他一出门,林瑾瑜好似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般,吃饭速度都快了好几个档次。
张信礼吃完饭,收拾碗筷去洗碗。林瑾瑜三口两口把饭吃得精光,走去碗池子边,把空碗给他,闲聊道:“你今天还写作业不?可累死我了,站一下午腰酸背痛,都不想动了。”
水哗哗流着,张信礼没说话。
林瑾瑜拿肩膀去蹭他:“嘿,问你呢。”
张信礼还是不理他,林瑾瑜使多了点劲,给他顶了半个趔趄,张信礼终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林瑾瑜朝他挑了挑眉毛,露出个介乎逗趣和挑衅意味之间的眼神。
张信礼看着他,道:“……你可真是属狗脸的。”
“什么猫脸狗脸?”
“变得快。”
林瑾瑜觉得自己刚刚也没说什么,怎么就狗脸了,他接着自己一开始的话题,道:“我真腰酸背痛,感觉累得要死。”
张信礼把洗完的碗放进池子里晾干,在抹布上擦了把手,道:“精贵。”
他抖开林瑾瑜半靠不靠在自己背上的身子,叫他站好了,往客厅沙发走。
林瑾瑜道:“怎么了,难不成还在为街上说你话多生气,我不都说开玩笑了嘛。”
张信礼没接他话茬,只在沙发上坐下,道:“赶紧写作业去。”
“累了,不想写。”林瑾瑜跟在他身后,走到他身边坐下,往靠背上一躺:“腰膝酸软,浑身无力。”
张信礼弯腰捏了捏自己脚踝,道:“你一下天就写了会儿作业,拉了会琴,风吹不着雨晒不到,有这么累吗?”
“累啊,”林瑾瑜看着天花板:“很累……由内而外的那种累。”
他脑子里有很多疑问,比如林烨说的‘诠释自己’、‘不要偷偷摸摸,藏着掖着’,到底指的是什么呢?他真的能够表达出来那首曲子里最纯粹的感情吗?
张信礼说:“我比你累。”
林瑾瑜起来坐直了:“你累和我累又不是同一个矛盾的两个方面,不冲突。”
他见张信礼一直捏自己的脚踝,微微俯身凑过去,问道:“怎么了?疼?”
“没,”张信礼说:“上午训练有点狠,没什么大碍,再一个星期估计差不多了。”
“那就好,”林瑾瑜打趣道:“走路终于不用一边一米七,一边一米六了。”
“你才一米七一米六,”张信礼瞥他:“早不影响走路了,只是不太灵活。”
“我这不开玩笑么,”林瑾瑜想了下,道:“是哦,你一天上午要训练,下午去打工,晚上还洗衣服干家务,是比我累。”
“你才知道。”
“值得表扬,”林瑾瑜说:“起码现在会说累了。”
张信礼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表扬的,就见林瑾瑜半蹲下去,伸手按了下他的脚踝,道:“酸吗,要不要给你按按?”
“不用,”张信礼试图阻止他:“做完针灸以后会有一点,慢慢就好了。”
林瑾瑜踮起脚,在他面前蹲下去,拍了拍他的大腿:“跟我客气什么,按一下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很有爱心,愿意关爱残障儿童。”
“你嘴这么损,是天生的吗。”
“嗯哼,”林瑾瑜扶着他的膝盖,说:“我妈也说我小时候嘴巴就厉害,得理不饶人。”
张信礼看着他的嘴唇,说:“没理也不饶。”
“那倒没有吧,”林瑾瑜想了想,说:“没理我会认错的。”
“没看出来。”张信礼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好了,起来吧。”
“真不用我给你按摩啊,”林瑾瑜从下往上斜眼看着他:“我都听那老中医说了,按一下有助于那个啥筋络……什么乱七八糟的活动,能加快愈合。”
“不用,你有这个心就很好了。”张信礼想把他拉起来:“我没事,你去玩吧。”
“哦……”林瑾瑜不想起来,他就想这么在他面前看着他,不想玩,也不想干其它任何事情。
他看了眼张信礼,忽然起了点坏心思。林瑾瑜一边道:“那我走咯……”一边沿着张信礼膝盖往上摸,他没用多大的力气,就那种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力度。
林瑾瑜原本只是怀着打趣和恶作剧的心态想开个玩笑,当他的手越来越上,马上要碰到腿根的时候,张信礼抓住了他的手,说:“别闹。”
林瑾瑜喜欢张信礼抓他的手,那是他能拥有的、为数不多的肢体接触。
“谁跟你闹了,”林瑾瑜瞎说道:“我跟你学的,上次你就这么帮我按的。”
他说的上次就是篮球赛训练那会儿,张信礼帮他放松那次,那是他第一次听见爱情朦胧的低语。
林瑾瑜一脸正儿八经的神色,张信礼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无奈道:“不是这样的,你又不会。”
“哦。”
张信礼低头看着他,林瑾瑜则踮着脚蹲在他身前,抬头看着他,张信礼握着他的一只手,就像牵着他一样。
林瑾瑜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片段,有那天晚上张信礼帮他按腿时的画面、有峡谷民宿,那部电影里男配用嘴轻舔的画面、有酒吧里那个漂亮的蓝眼睛模特随着音乐在他面前跪下,如蛇般起伏的画面……
许许多多画面交织在一起,最后只剩下张信礼的面容。
十六到二十岁正是大脑的频繁活动期,而许许多多的幻想,都有关于性。
高度合适,位置也合适……这个姿势简直就像……
林瑾瑜就像魔怔了似的,他脑子里的那些画面鲜活而真实,挥之不去。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林瑾瑜压抑着自己因为乱七八糟的想象而变快的呼吸,看着张信礼的眼睛。
他不知道张信礼在想些什么,但感觉到那只握着他的手不知怎么的,微微紧了紧。
张信礼也在看着他,灯光下,他的喉结隐没在下颌投下的阴影里,林瑾瑜曾在上面留下过吻和咬痕。
他们就这样彼此对视了很久,张信礼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说:“……起来写作业去。”
林瑾瑜依然看着他,张信礼目光闪烁……那个眼神林瑾瑜曾见过很多次,凉山的操场边、上海的房间里、酒吧的地下停车场,张信礼总是这样,露出这样飘乎而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他忽然都想起来了。
那时候林瑾瑜都不怎么懂,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好似从这个眼神里看出了心虚。
林烨说……他不是直男……
林瑾瑜没起来,也没和前几次一样怅然若失地走开,他只是直直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张信礼,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张信礼不看他,目光左右闪躲着,道:“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林瑾瑜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过了大概十多秒,他才说:“我在想……你刚刚在想什么?”
张信礼说:“没想什么……”
林瑾瑜问:“那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没……”张信礼目光飘忽。
客厅的灯光很亮,这次不是在黑暗的房间里,也不是在昏暗的停车场,林瑾瑜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
“那就看着我,”林瑾瑜说:“你说你没有,那就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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