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原本就是来看个热闹的,完全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他的事,眼看着一团毛球冲过来,他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抡起手中的棍子就抽了过去。
棍子擦着兔子扫了过去,没打实,但擦中了。与此同时灰兔子瞅准了林瑾瑜身侧的空隙,如离弦的箭一般窜了过去。
“哎哎!抓住抓住!跑了跑了!”木色大叫。
林瑾瑜把木棍一扔,下意识地就跟着他们追了出去。
他那一棍应该扫中了大腿,灰兔子跑得一跛一跛地,不复刚开始的速度与灵活,总给人一种马上就要力竭被追上的感觉。
木色几人一个个跑起来飞快,林瑾瑜1000米成绩不算差,但不适应这种到处都是障碍物,路面还凹凸不平的山地,追着追着渐渐跟不上了。
他死命跟了几百米,实在追不上了,干脆停了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声吱呀。
林瑾瑜歇了将近一分钟,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第28章 出事
他左右看了看,又喊了几声,没人回应,他有点害怕了。
数万年前人类走出了丛林草原,但对它们的畏惧还印刻在每个人的基因里。
林瑾瑜胡思乱想的老毛病又发作了,总觉得他脚边那几团茅草丛会飞出什么蛇或者野猫一类的玩样。
“有人吗——”他边走边喊张信礼、木色几人的名字。
山里除了草就是树,林瑾瑜对植物毫无研究,看哪都觉得一样,脚下漫无目的地走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走。
火烧云散得总是很快。当最后一丝赤红如血的晚霞悄然隐去它的身姿的时候,林瑾瑜才后知后觉天已经擦黑了。
他现在已经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心里发慌,又借着最后几缕昏黄的余晖瞎走了一气,终于在一片昏黑里彻底迷路了。
林瑾瑜又踩过几丛及膝深的野草,整个脑子里充斥的都是我是谁我现在在哪我要往哪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昏黑的夜色里不时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像是小型野兽在草从里跑动的声响,又仿佛只是风声。连夜鸟的啼叫都显得阴森恐怖起来。
林瑾瑜那点少年不知所谓的幼稚自尊终于崩溃了,他开始边走边拖长了声音大声呼喊起张信礼等几个小伙伴的名字。
结果他刚喊了五六声“张信礼——”,木色的木字还堵在喉咙里没来得及吐出去,就忽地脚下一空,整个人骤然下落,在一片七荤八素,不知东南西北为何物的眩晕感中摔了下去。
混乱中林瑾瑜双脚蹬地,利用摩擦力减缓身体下落,两手四下乱抓……居然真的让他抓到了一只温热的手。那只手抓着林瑾瑜的手腕,似乎想把他拉上来,可林瑾瑜在巨大的惊恐里四下乱舞,反大大增加了救援难度。
片刻之后,林瑾瑜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很轻的“啧”,接着脚下一滑,本已稳住的身体再次下落,与此同时大量泥土哗啦哗啦滑落,那个试图拉他的人被他扯着一起滑了下来。
林瑾瑜的脊背重重磕到地上,突如其来的钝痛感让他整个人一哆嗦。他疼得呲牙咧嘴了半天,然后一抬头,看见对面张信礼半蹲着撑着坑壁,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瑾瑜“……”了一阵,后知后觉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张信礼拍了几下身上的泥土,看着他,说:“我见你不见了就掉头来找你,刚好听见你叫我的名字。”
“对不起啊,”林瑾瑜想起是自己把人拽下来的,颇有点不好意思:“不小心把你也拽下来了,不是故意的。”
张信礼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我没说清楚,这边有人在围野猪,不熟悉的不能来。”
“围野猪?”林瑾瑜问。
“对,这个陷阱应该被踩过了。”他说:“还好没踩到夹子。”
“踩到夹子会怎么样?”
“骨头可能会裂。”
林瑾瑜打了个寒战,一阵后怕。他的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对面张信礼蓝白色的校服外套上有一道长长的褐黄色泥土痕迹,大概是刚刚滑下来的时候在土里擦的。
这个用来围野猪的土坑有好几米深,人怎么也不可能自己爬出去。
张信礼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四下打量了一眼后就不再琢磨了,安静地靠着坑壁曲起膝盖坐了下来。
两人一站一坐,分别散在坑底两头,一个看天一个看地,默契地不发一言。
天色在沉默中日渐昏暗,很快,月亮在树梢后显出一个薄薄的轮廓。
过了许久,林瑾瑜有点站累了,他蹲下来,心想现在怎么办,难道真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一晚上?有人陪着他,他倒没一开始那么害怕了,可还是不能接受要在这种脏兮兮的土坑里待一晚上。
林瑾瑜捡了根树枝在地上乱划拉,暗地里偷偷撇张信礼,张信礼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坐在那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家伙都不害怕的么,林瑾瑜心想:黑黝黝脏兮兮的,四下里还总传来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叫声……
同龄人凑在一起本该话多,纵使林瑾瑜和张信礼一直不怎么对付,现下四面八方荒郊野岭的就他们两个人,油然生出一种难兄难弟、同病相怜的亲切感来,况且总冷着不说话也怪变扭的。
又过了十分钟,林瑾瑜终于忍不住朝张信礼那边挪了挪。
他看着张信礼,问:“怎么办?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
张信礼道:“我们自己出不去,得等别人来找。”
林瑾瑜差点晕死:“你爸你妈不是不在吗?况且这么大座山,找人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张信礼说:“木色几个发现我们没回家肯定会带人来找的,最多两三个小时。”他忽而又说:“待会要下雨了。”
下雨?林瑾瑜一愣,抬头看天,已经从天空中隐约现出身影的月亮圆圆的边界线朦朦胧胧的,好像长出了一圈白黄色的毛。
他也听过月亮长毛要下雨的俗话,望着四周的黄泥巴眉头皱成了疙瘩。这一下雨,冷不说,坑里肯定变成一锅烂泥汤,真是想想就令人头秃。
“啊,那怎么办?”他问。
“待着。”张信礼回答。
林瑾瑜从兜里摸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八点了。平时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酒足饭饱,正准备去院里溜猫逗狗一番,现下却困在这个鸟不拉屎……不,只有鸟屎和泥巴的地方,还和一个尴尬的对象待在一起。
入夜起风了,气温开始转凉,林瑾瑜穿着件单衣觉得微微有点冷。他又点开天气软件,看见现在凉山只有17度,简直让人觉得从夏天一下穿越到了秋天。
他扭头看张信礼,这家伙倒是套了件校服外套,虽然看起来面料粗糙,做工也不咋地,可应付眼下的夜风正好。
他心想这家伙倒是早有准备,又一想他们出门的时候正是下午一两点,一天里最热的时候,谁会在那个时候穿外套?
于是他朝张信礼哎了一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迷路?”
张信礼莫名其妙:“什么迷路?”
“不知道会迷路那你怎么大中午就有备无患穿个外套出来了。”
张信礼道:“不是的,这个是一开始带着的,怕晚上回去凉。”他说:“我本来要去给外公外婆送东西。”
“送什么?”林瑾瑜问。
“玉米。”张信礼说:“新收的。”
林瑾瑜想起自己出门的时候看见的墙角新多出来的那个麻袋,心想:那么重居然叫你一个人送。
他问:“那你怎么没去。”
张信礼回道:“本来要去的,木色来田里找,说带你出去玩,你一个人我怕你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就陪你。”
合着意思自己根本不想去,只是屈尊降贵、勉为其难地陪着我呗,好像稍没看住我就给天捅一大窟窿似的,林瑾瑜腹诽。
他又说:“你外公外婆在哪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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