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林瑾瑜百无聊赖扒拉他桌上试卷的时候,他伸手挡了一下,把林瑾瑜的狗爪子打开了之外,张信礼没表现出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两人跟往常一样坐赵叔的车回了家,一起用过一顿平凡的晚饭后休息一会儿,各自回了房间。
林瑾瑜数学课尽揣度他人性取向去了,作业不会做,公式不知道由来,握着笔举步维艰。没办法,只能拿着他的作业和数学书腆着脸敲响了张信礼的房门。
张信礼坐在书桌前,头也不回地问了句“干嘛”。
林瑾瑜说:“你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张信礼说:“在……改错题。”
林瑾瑜走到床脚,透过空隙,看见张信礼的手肘下压着份不知名试卷的一角。
“数学做完了吗?”
张信礼说:“数学做完了。”
林瑾瑜便开始动歪脑筋了,他把窗台上的小凳子摆到床上,准备就在这儿就地解决令他头疼的数学,道:“借我看看呗。”
张信礼说:“借你看看,还是借你抄抄?”
“差不多啦,”林瑾瑜嬉皮笑脸:“救人一命胜造七八九十级浮屠。”
“别整天抄作业。”
“那要不你给我讲讲,也行。”
张信礼道:“我……你可以去看别人的,比如黄家耀,我正确率又不高。”
确实不算太高,但还过得去,黄家耀就不说了,除了最后几道题,其他基本跟参考答案似的。
林瑾瑜其实只想任务式地填满题目上的空白,根本不在乎什么正确率高不高,他死缠着张信礼,道:“就给我看几眼,就十五分钟。”
“没有意义,你看了又不会做,没搞懂何必浪费墨水。”
意义就在于写完了作业啊……林瑾瑜有时候觉得张信礼真的很不合群,学生应付作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只有他,什么都认真做。
现在刚刚七点半,时间尚早,林瑾瑜白嫖作业不成,爬上床,道:“行吧行吧,服了,那你来给我讲,引导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总可以了吧?”
张信礼有点欲言又止:“我……”
片刻后他从书包里翻出数学作业,拿了纸笔,爬上床坐到林瑾瑜身边。
林瑾瑜把作业摊开,坐好准备开始听讲。
张信礼把他的作业摆在边上,开始讲第一道大题,他说:“首先审视题目,从这一部分可以知道……”
林瑾瑜说:“你能别拿着中性笔直接在题干上画么,实在想画可以拿铅笔。”
张信礼“……”了几秒后换了一支铅笔:“那么现在开始解题……”他在空白的地方写了一个“解”字。
林瑾瑜道:“写小点好不啦,这样子框在中间不好看,而且后面过程容易写不下。”
张信礼说:“你到底听不听?”
“听的啦听的啦,没有diss你的意思,只是你改一下书写习惯卷面会更整洁,”林瑾瑜挨着挨着他坐着,说:“书写习惯如果好,不仅过程更清晰,而且卷面也容易多给几分,虽然不是很多,可一分都是很重要的吧。”
“怎么改……”
林瑾瑜把他作业拿过来:“我看看……你就一笔一划写,暂时把自己当成小学生。”
张信礼往他这边挪了挪,稍微往桌子中间靠了点,写了几个步骤,林瑾瑜道:“对对,就这样……再小点,显得精致。”
写到第五步的时候他察觉出不对了:“你写作业还是我写作业?”
“我啊,我就给你提个建议,这题我刚看你步骤我都会了。”
张信礼明显不太相信,他把笔塞还给林瑾瑜:“自己写。”
自己写就自己写,我又没骗你。林瑾瑜便把笔接过来,三下五除二写完了。
他的字不说多么好看,但比张信礼工整很多,看上去很舒服。
林瑾瑜道:“怎么样,没骗你吧?我都说我看会了。”
张信礼仔细看完了每一个步骤,说:“嗯……你很聪明。”
“那是,”林瑾瑜受了一句夸尾巴就开始翘了:“我就是懒。”
虽然他上课不怎么认真,放学也不怎么用功,但预科班并不是白上的,从小到大的底子也在那里,林瑾瑜之所以一直保持着现在这种中上游的成绩,只是因为他懒得拼尽全力去用功。
反正现在这样马马虎虎也过得去,无所谓啦。
张信礼说:“你还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用功?”
“我用了啊,”林瑾瑜说:“就是没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学习而已,我现在成绩又不差,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很痛苦。”
张信礼似乎斟酌了一下措辞,他说:“你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人,是拼了命努力也学不好的,你学得好,可你却不努力。”
林瑾瑜说:“因为没有那个必要,我喜欢自在的生活。”
“好吧。”张信礼似乎不想再和他多说了:“你把数学做完。”说着转身准备下床。
林瑾瑜叫住他:“别走啊,我后面不会做。”
“你会做,你只是连题目都懒得看。”
林瑾瑜被他拆穿了,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道:“我一个人做不进去。”
他没说谎,他真的一看到那些七七八八的题目就头疼,大脑跟生了锈一样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可如果有人陪着他,跟他一起读题看题,他好像不知不觉就看进去了。
张信礼说:“那就强迫自己做进去,你每次写作业难道都需要一个人陪在旁边吗?”
啊……那当然最好……虽然有点不切实际。
林瑾瑜手撑着腮帮子,手肘顶在桌上看着张信礼……他觉得张信礼今天说话语气相比平时有点重,从放学开始就这样,好像很烦……虽然他尽量不表现出来,但林瑾瑜还是察觉到了。
是因为自己来问题目惹他烦了吗,还是在他明确表示不去篮球队的前提下三番五次骚扰他惹他烦了,或者……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说:“你不高兴?”
张信礼立刻说:“没有。”
林瑾瑜道:“你就是不高兴,蒙谁?”
张信礼说:“我……”
“如果你不高兴,就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如果你不想我来打扰你,你也可以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可你什么都不说,憋着,就没人明白你的感受。”
“不是的,我……”
林瑾瑜说:“谁还没个不想理人的时候,这有什么,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我不会叨叨你的,还有篮球队也是,我总哔哔你,老胡也总是旁敲侧击你,如果你不喜欢打篮球,或者是因为某些人的原因不想待篮球队,都可说的,你说了就不会有人一而再再而三来烦你了……”
在他一通语言流畅的长篇大论下,张信礼终于打断了他,说:“不是的!”他说:“我没有觉得你烦,你来问题目我也没有不高兴……我心情不好不是为这个。”
“那为了什么?”
“我就是……”张信礼说:“我承认我是很烦,但是那跟你没关系,我只是在烦我跟不上而已。”
林瑾瑜有点听不懂了:“什么?”
“英语和数学,”张信礼说:“我跟不上……这学期己经过了一小半了,但我真的跟不上,下午英语小考你考了多少分?”
林瑾瑜说了一个数字。
张信礼说:“我的分数只有你的一半……而我每天花在英语上的时间是你的三倍。”
林瑾瑜这下是真的有点懵了……是啊,他就“张信礼为什么心情不好”这个问题脑补一大堆有的没的,什么暗恋失恋三角恋,妈出事爸出事全家出事……可其实张信礼没有那么复杂,他眼前最现实的问题,其实只是适应这个新的环境而已。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