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顾不上什么威胁不威胁,他一把拽住了李鸮的手臂:“等会,这里辐射强度很高,我们还没摸清情况……”
这一下正好按中手上的伤口,李鸮没什么反应,只是抽回手蹙眉反问:“所以?你还没把我送到地方,下车。”
宁钰还想挣扎一下,又听见那清脆熟悉的上膛声。
“别别别……我下,我下还不行吗!”
鲁莽,太鲁莽了,就算身手再好也不能这么大意吧!
他腹诽着熄灭引擎,快速从座位底下抽出背包,又伸手摸入暗格,掏出应急的备用刀枪补进自己腰后的挂包里。
李鸮盯着他摊开手心,两人隔空对视僵持不下。
宁钰一咬牙,硬着头皮拒绝道:“你不用防着我跑,我有职业操守。而且都现在这时候了,总得给我留个防身的家伙吧。”
“没问你要枪。”手还是留在宁钰面前,李鸮面不改色,“子弹,给我点。”
卡罗拉停在一处倒塌的居民楼边,两人攀过拦路的废墟堆,沿着地图朝原定路线前行。
手电光扫出大片的战斗痕迹,显然之前也有人抵达过这里,只是光看地上的血迹而言,恐怕那些人早就凶多吉少了。
城间时不时回荡着奇怪的声响,像是某种黏糊球体在地面弹跳的声音,那动静极有规律,一声声地由远及近。
宁钰调转手电光,附近的碎石被晃得发亮,废墟深处却依旧漆黑一片,光的末端被黑暗吞噬,除了空中落下的点点灰尘,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啪嗒啪嗒的声音仍在回响,宁钰握紧枪缓步前进,他瞥了一眼李鸮,低声道:“你听到了吗?”
李鸮嗯了一声并不太在意,双眼紧盯地面,视线跟随脚步一道向前,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宁钰警惕着声音来源,勉强跟上他的步调。
手电光在几下扑闪后忽然熄灭,身前人像是终于有了发现,屈膝蹲了下去,那动作来得有些突然,宁钰来不及收脚,差点被他绊倒在地。
他趔趄着稳住身形,重新拍亮了掉链子的手电光,那道黏糊的声音却仍在耳边回荡,宁钰听得浑身发毛,看着光亮中半蹲着的身影,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李鸮的手在废墟中摸索,突然两臂发力,拽起了一道厚重的圆形铁阀。
上方的废墟向后倾倒下去,震起了隆隆巨响和灰尘。
烟尘散去,那道阀门下方的井口冒着寒气,李鸮站在井边,丢下了阀门上粗重的链条。
“到地方了,下去。”
第3章 【修】 你在找你父母?
手电的光亮再次闪烁起来,宁钰紧拍慢拍,还是赶不上这个老古董阵亡的速度。
黑夜如墨入水,顷刻间将世界静默。
井口幽深晦暗,李鸮先一步攀住井梯,纵身跃入其中。
视野一片漆黑,考虑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徘徊在他们周围的那只异化体,宁钰也顾不上会不会踩空,撑在井口边缘就要往下跳。
他的脚落在井梯上刚刚踩实,悬在半空的小腿却忽然停滞。
灰黑粘液如藤蔓般盘在腿间,没时间反应,那力道顿时缠绕收紧,瞬间拉住他的小腿拽离井道。
“……草!”
要不要这么倒霉!
胶体分支缠上脖颈,喉管被外力压迫紧收,呼救被掐断在嗓中,宁钰条件反射地抽枪瞄准腿上的粘液。
扳机扣动的前一秒,一道灰黑的胶状肢体从下方袭来,精准地将他手中的枪击飞出去,粘液带着宁钰飞速没入黑暗,在废墟之中拖起一道宽大的沙尘。
背包磨出沙沙声响,摩擦力推起后背衣物,在裸露的皮肤上划出无数道细碎血痕。
他只能下意识抓住附近的建筑废墟,试图把拖拽自己的力道拦停截断。
那只异化体在拐角处撞翻一处围墙,宁钰终于抓到机会,把自己卡在一根折断的路牌铁杆上。
空出来的手抽出匕首,猛地刺向攥在脖子上的粘液,随着虎口一阵酸麻,锋利的刀刃划开了韧性的胶质,却又被强硬的阻力停滞在原地。
异化体突然大声嚎叫起来,骤然加重的力道几乎要把宁钰的小腿骨捏碎。
路牌发出弯折的悲鸣,楔进地面的钢钉被根根拔起。
窒息的红晕一点点漫上脸颊,他抓森*晚*整*紧铁杆,趁着意识还没消散,拼尽全力用尖刃刺穿了胶体。
紧密的粘液终于出现松动,氧气在一瞬间涌入肺部,宁钰喉头一痒,立刻剧烈咳嗽起来。
那道松动的粘液从他咽喉处溶解,又立刻凝结成团,裹挟着他的手腕,狠狠砸向碎石遍布的地面。
匕首脱手飞远,宁钰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他下意识想要抽身躲开,酸腐的腥风却已经近在咫尺,充斥在鼻腔之间。
……糟了。
“趴下!”
低沉的嗓音和风声一起拂过耳际,宁钰怔神片刻,随后立即将头埋进手臂。
爆破的火光直冲夜空,异化体尖啸着抽回肢体,巨大的躯体蠕动起来,挣扎着将那些点燃的皮肤粘液甩落在地。
被火焰灼热的劲风掠过脸颊,宁钰再抬头时,李鸮已经拎着他落到了井底的隧道之中。
井道的阀门入口被旋紧关死,异化体迟来一步,在铁阀上撞击出刺耳的砰砰钝响。
隧道里亮着昏黄的应急照明灯,厚重的阀门在一次次重击下逐渐变形,安全的时间所剩无几。
还没来得及道谢,宁钰就看见李鸮已经朝着隧道的一边进发了。
他赶忙提起背包紧跟上脚步,一点点开始感受到痛觉在逐步复苏。
肾上腺素褪得一干二净,迟来的股股灼痛在毫不停歇地冲击大脑皮层,他的眉头几乎要皱成一团,嵌入掌心的指尖硌出几道透红的甲痕,却仍无法掩盖后背火辣的痛感。
毛孔源源不断地渗出冷汗,在宁钰的贴身衣物上沁出了大大小小的湿痕,隧道内的穿堂风一过,紧贴在皮肤上的潮湿布料就越发冰冷,甚至都冻得他有些唇齿打颤。
不远处的身形停步,宁钰抬起头和人四目相对,这才反应过来那是在等自己跟上。他觉得莫名尴尬,只能热着耳根快步赶去。
好不容易还清的人情又欠回来一个,只是看李鸮这身手……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能还上。
窄门后的空间豁然开朗,李鸮将门后的器械清离,率先进屋。
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将鼻腔里的腥臭一扫而空。
屋子不算大,四周紧密地排放着大小各异的铁架,后方的角落里还安置着张转运床,整个空间像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安全屋。
架上放满了各式瓶罐和医疗用品,药品的种类并不齐全,大部分都是抗生素和消毒剂,部分格子中还码放着类似档案的文件资料。
所有物件都被盖上一层厚重的灰,两人踏足落脚,扬起满地的尘埃。
李鸮掩住口鼻,在铁架间挑挑拣拣,没一会就拿着一堆东西丢在床上,招手让宁钰过去。
宁钰忍着发痒的嗓子,走到床边才勉强看清那是一些纱布和瓶罐。
这股有意的照拂来得有点突然,宁钰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图,疑问到了嘴边,想想李鸮又不像是会回答自己的样子,只能先领下好意。
他垂下肩拉去外套,两手揭起衣摆,把磨得起花的上衣脱了下来。
室内的电源电路大概率是故障老化了,所有照明设施都派不上用场,宁钰只能把瓶身放在月光底下,透过窗上木板间的缝隙,勉强辨认标签上的笔迹。
手写的笔迹在纸面上洇出一圈毛边,用的还不是他熟悉的语言文字。
幸亏先前长时间在各个地界摸爬滚打,宁钰接触到的东西足够多,即便不了解其他语种,看见眼熟的字符组合也能认得出它指代的是什么意思。
可那人不是不识字吗?
他满脑子疑问,从瓶罐里挑出贴着双氧水标签的大瓶,旋开盖子朝后背一下下淋去。
刺痛接连不断,疼到最后甚至都没了知觉。
宁钰正强忍着余痛,手上却突然一空,李鸮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身后响起:“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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