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现在和李鸮的距离太近了,可身体却又的的确确完全无法动弹,透支到几乎下一秒就要散架。
所以就算李鸮现在要把他推开,他也没力气做出什么挣扎。
宁钰一点点埋进了身前的肩窝之中,任由自己的意识随着呼吸渐渐飘散。
……实在不行,等缓过来了,再跟李鸮道个歉解释一下吧。
他闭上双眼,在陷入昏睡前,又习惯性地给自己找了条粉饰的退路。
李鸮顿在原地,直到察觉到压在肩窝的重量传来了匀速的呼吸,他这才终于安下心,伸手扣紧了人裸露在外的后颈。
他低低埋下头,指尖敛着力,像是找回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又默不作声地拉近了几分距离。
似乎只有在宁钰察觉不到的角落,他才能短暂地放任自己做出一些越界的出格举动。
看透一切的鬣狗拧起眉,本来还想翻个白眼,可看在两个小辈都安然无恙的份上,又难得好心地放了他们一马。
整个探索队伍半主动半被迫,停在一片不知道是什么位置的平地上暂作休整。
林落的消耗不算大,凭借着异化基因的辅助,在小憩片刻后,就立刻调整过状态,从空地上撑起了身。
只是意外的是,他坐起身没多久,边上的杨飞辰也跟着醒了过来,开口就是一句:“活过来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李鸮就冷冷扫来了一眼,像是在警告他噤声。
杨飞辰还没搞清事情的发展,出于对李鸮本能的恐惧,他抬手拉上了嘴上的拉链,这才有机会擦清朦胧的视野,看清了他那正靠在李鸮身上,睡得安稳的好亲哥。
身旁的林落跟着他的视线,同样看见了这副亲密的景象,但与杨飞辰不同,他一下子睁大双眼,立刻读懂了空气中那股不太寻常的气氛。
“杨飞辰,我有个问题。”林落匆匆错开眼,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儿放,干脆侧过头看向身旁,轻声问道,“他们两个难道是……”
杨飞辰见他一脸拧巴,反而有些莫名其妙:“是啊,你才知道?”
“他们之前就是吗?!”林落越发震惊,“……你们都知道这事?”
“说什么屁话,这不一看就知道了?”杨飞辰无比坦荡,朝着二人的方向一抬下巴,“我们三个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别看大哥平时不搭人,真出什么事,还是对兄弟掏心掏肺的好啊。”
林落的思路突然一空,看了看宁钰和李鸮,又疑惑地看了看杨飞辰:“你在说什么?”
“这你都听不懂?”杨飞辰难以置信,只能压低声音又解释了一遍,“好吧,那我再说一次。”
变着法的解释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林落都快能熟练背诵杨飞辰介绍的关系谱,这才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杨飞辰好像是真心觉得那两个人和他一样,单纯只是好兄弟。
林落默默拦住了耳边还在持续播报的人声广播,他缓缓转过头,切断了自己那不该有的探索欲,自顾自地思考起了后续的路程。
另一头的鬣狗像是已经恢复了精力,她脱下防护服,从贴身的腰包里翻出了那几张七号楼的平面图,径直走到了林落和杨飞辰身边。
她回过眼朝着身后的李鸮一示意,在得到点头回应后,就放低了声音,落手点了点标注着“地下一层”的图纸。
“说说吧,有什么规划。”鬣狗蹲下身,盘起两腿坐在了他们身前,“是从大门走,还是你们另有捷径?”
“如果之前的定位准确,我们这次行动,大概率只有一条路能走。”林落压低下巴,重新将图纸从上到下地排列成行,“雷达扫描到的7号楼位置,在坐标上是一个负数值,也就是说……整个7号楼被完全埋在了地下。”
“所以不管怎么走,”他抬起眼,缓声道,“我们能直接抵达的位置,只有天台。”
“我们从上往下走不也一样吗?”杨飞辰跟着他们放轻声音,万分不解。
林落却只是摇了摇头:“塌方几乎把天台的入口全部封锁了,现在也判断不了内部的结构是不是还完好。”
杨飞辰的眸光一下子熄了下去,鬣狗熟练地提前打断他的失落,视线徘徊在连接图纸的线条之间,继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走?”
林落道:“我们走通风口。”
掌握的情报有限,队内众人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提议,便默认了林落提出的方案计划,随时准备临场应变。
远处的天光正值最黑暗的时刻,才醒不久的几人强撑着精力,不免还是生出了几分明显的疲倦。
众人一合计,全票同意将行动挪到明天,调整完状态,刚好趁着次日白天的时间,把几乎等同于报废的载具好好修复原。
或许是因为接近隧道的狩猎范围,在抵达平地休整后,他们就没再碰上过任何异化体。
只是眼下所处的地段接近废土区,就算表面再平静,也不像净土区那样拥有最纯粹的“安全”。
作为队内唯一的体能黑洞,李鸮自然地揽全了守夜的工作。
他习惯了碎片化的短时睡眠,也并不依赖于休憩能提供的精力补充,身体森*晚*整*的自我恢复加之异化基因的影响,让他在必要时刻,甚至能完全舍弃这一段空白的时间。
黎明前的长夜无比漫长,等到宁钰那所谓的“靠一会儿”结束,小队几人已经聚在篝火边,沉沉地睡成了一片。
橙红的火光带着暖人的温度覆过后背,宁钰分不清那到底是火焰的温度还是别人的体温,只觉得意识在一片包裹的暖意中缓过了劲,连带着也恢复了不少之前耗空的精气神。
感官迟钝地反馈着信息,他靠着那踏实的肩颈,觉得姿势有些别扭,又无意识地拿脑袋往里蹭了几分。
半晌,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位置,宁钰瞬间睁开双眼,坐直身,立刻往后挪远了数步。
他连眼都不敢抬,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是脱缰一般,落在胸膛中肆意地高声叫嚣。
“……对不起!”
“我……我太累了,本来不会靠这么久的。”嘴巴先意识一步,宁钰无比顺畅地给自己铺好了早早设定好的台阶,语毕,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了一句,“刚刚我不太清醒,真不是故意的,你别介意。”
如他所愿,李鸮也确实不介意,看他转醒,只是轻轻一勾嘴角:“现在清醒了?”
宁钰赶忙点了点头:“清醒了。”
李鸮不着痕迹地注视了他片刻,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错开眼,看着火堆中一颗颗跃动的火星,随意道:“不信。”
自知不占,宁钰也只得闷着脑袋,无声地吃下了这次哑巴亏。
寂静的夜晚只剩燃烧的噼啪声在清脆作响,火苗燎过二人的眼底,将篝火边的一切,都铺上了一层饱和的暖光。
迸溅的火星消散在半空,却又无声点燃了某道蓄意已久的隐蔽念头。
视线盯着篝火的中心斟酌许久,宁钰终于鼓起勇气,像是随口提及一般,轻声开了个话头:“李鸮,我们在候鸟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一起守过夜?”
身旁的回应不疾不徐:“嗯。”
“之前我都不敢想我们能变成这么好的兄弟。”他弯了弯眼,眸底被火光映得格外明亮,“我就记得当时跟你还不太熟,大晚上的找你聊天,又生怕聊到你不乐意说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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