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两拳,拳拳竭尽全力。
……还不能死在这里。
挥起的拳峰上已经染满了鲜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力竭的重量。
那颗被锤到凹陷的头颅早已没了生息,随着宁钰脱力地一松手,带着整具身体,嘭地一声砸落在地。
爆冷的胜局出现,铁笼上方围观的战马在一瞬间的寂静后,立刻炸开了花。
无尽的欢呼和尖笑震动着耳膜,宁钰看着满地的鲜血,只觉得一阵虚无。
不管怎么样,他都已经太累了。
疲惫的身体已经没有余力再作出任何动作,宁钰只能保持着沉重的呼吸,背靠着石墙缓缓跌坐在地,瞬间陷入了无尽的昏迷。
第78章 李鸮很烦躁。
冰晶在日照下闪闪发光, 如同一片望不到头的纯白星海。
身影渐渐被白茫吞没,宁钰坐在那片熟悉的雪原上,他看着周围寂寥的飞雪, 抬起手, 在身侧的雪地上落下了一拳。
冲击的力度震开了一圈破碎的雪尘, 吹来的风又迅速填满了漏出来的浅坑。
宁钰没有挪开手,在久久的沉默中, 感到一阵空荡的无力。
这里没有异化体。
他的能力也不能作用于人类。
他像是手握着足以匹敌千军的凶残武器, 可当眼前的战局打响, 这把武器却又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
如果这里是沃土区……
宁钰垂下眼, 看着不远处没被白雪覆盖的裸露岩石, 静静出神。
一阵不知道什么时候扬起的风, 拂过耳际, 吹起近处的雪, 渐渐盖满了那片格格不入的深色。
冷风像是推动着雪原, 将白雪之外的场地完全吞没。
似乎是触及到了记忆中某个有些类似的场景, 宁钰侧过头, 看着眼前的场面, 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
过电般的疼痛穿过心脏, 一声压抑的痛呼漏出唇缝,宁钰艰难地撑开眼,只觉得全身的骨骼都像是要抽离散架。
目光透过眼间的缝隙, 他看见了一片无比原始的嶙峋石顶,起伏的石块被一道摇曳的弱光打亮, 映出了一片昏黄的模糊光影。
浓烈的腐败腥臭钻入了鼻腔,一下子把他有些游离的神识拽了回来。
……活下来了。
宁钰渐渐透过一口气,终于有余力向身侧落下手, 他强忍着全身的疼痛,咬紧牙支身坐了起来。
视野中的画面无比昏暗,他只能靠着远处的依稀火光,勉强分辨出自己身处的环境。
目光所及,是一道厚重的漆黑牢门,牢内的三侧石壁被红棕色的泥料填平,底部铺着一层厚厚的沙土,沙土上残留着各种血迹与腐败的碎肉,角落里甚至还堆着一摞发黄的骨头。
宁钰回过眼,心底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他捂着腰腹站起身,缓步靠近牢门,透过笼间的空隙,看到了牢外的全部场景。
数间与他同样的牢笼分割着整个洞窟,每间牢里,还关着不少扭曲怪异的身形。
那些人的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一双双充血的眼睛空洞无神,如同一群麻木而疲惫的斗兽。
这里……恐怕就是战马关押“蛐蛐”的地方了。
宁钰背靠着墙壁,听着远处的洞道里传来了战马们的尖笑,他放轻呼吸,重新调动起疲惫的精神,开始考虑起其他的逃脱路径。
也不知道他到底昏迷了多久,外界的天色似乎又再次变得晦暗,他正思考得出神,洞窟另一头的通道里,就突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脚步声。
那道脚步声灵巧而细微,混杂在周围的嘈杂声里显得十分隐蔽,如果不仔细分辨,就会瞬间被其他的声音淹没。
宁钰注意到那声音像是带着什么目的,正在一步一停地朝着他的方向靠近。
处于应激状态的身体无比紧绷,他强行顶着越跳越快的心脏,卡着对方的视野死角,随时准备出手。
下一秒,一道矮小的人影就出现在了他的笼外,宁钰立刻探出手臂,一把掐住了那条脆弱的脖颈,他赤红着双眼,用沙哑的嗓音朝着来人低吼道。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
砰、砰、砰……
呼吸伴随着挥出的重拳,沉闷地落在移动的车厢之中。
赤裸的背肌被透入车厢的月光打亮,照出了一片蒙着水汽的起伏沟壑。
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沁透,紧跟着一记挥臂猛击,汗珠如同脱线般从发梢甩落,立即在地面上沁出了几滴圆形的湿痕。
远处,四个人正鬼鬼祟祟地蹲在车厢底部的通道里。
杨飞辰藏起了自己大半个身子,他扒着通道口,只露了个脑袋,遥遥看着车厢里那道有些狂躁的身影,低声道:“这都已经过了多久了,他还因为宁……”
“嘘!”身后的夜鹭一把捂住了他把不住门的嘴,用着气声呵道,“别说名字,你还没长记性吗?”
杨飞辰被她这么一堵嘴,后知后觉地慌了起来,他匆匆点了点头,又偷偷往车厢里瞄了一眼,无比担心道:“那怎么办啊,总不能一直让他这样吧……”
“我们帮不了他。”躲在对侧的乌秋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说到底也只有两种解决办法。要不然就是等时间过得足够久,让他自己去忘。”
乌秋身下蹲着的雀鹰无奈接话道:“看雕鸮这样子……估计是忘不了了。”
“不是说有两种办法吗?”杨飞辰朝着乌秋他们转过头,语速匆匆道,“那另一种呢?”
夜鹭和乌秋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早就对所有的缘由心知肚明,她回过头,默默看向车厢里的身影,缓缓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什么意思,什么铃?”杨飞辰满脸茫然,迷惑地左右看着二脸意味深长的夜鹭和乌秋,脑袋转得像个拨浪鼓,“你们背着我还知道了什么?”
“没什么,小屁孩不用知道。”乌秋呵呵一笑,嘴里的话音一转,“你再去劝劝他,让他调整一下,一会儿雨燕他们回来,就该我们下去了。”
“他从回来就不怎么搭我,现在还能听我说的吗?而且为什么是我啊……啊啊啊?!”
不等杨飞辰说完,夜鹭就一把将他推进了车厢里,完全不给他任何回头的余地。
杨飞辰几步趔趄站稳了脚跟,看着那道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的身影,即便犯着怵,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试探着缓步靠近:“……雕、雕鸮?”
回应他的,却只有落在沙袋上,那道带着节奏规律的砰砰重拳。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你们之前,都不是现在这样的。”杨飞辰站定在不远处,比起下意识的慌张,心头的担忧显然还是更胜一筹,“他……也是我的好兄弟,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你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没说清楚……”
轰在沙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像是在刻意盖过他劝解的声音。
杨飞辰嘴里的话被生硬打断,那道无声的回避不给任何由,反而让他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焦躁,硬是放开声音喊道:“……雕鸮!你冷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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