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
林眠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听错了。
但小何的面色不像在开玩笑,他重复一遍:“闹鬼?”
林眠用的是正常音量,小何吓得一把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焦急道:“小眠哥你别这么大声,万一让鬼听见了盯上你,晚上来你房间怎么办!”
林眠:“……”
林眠很想问一句,你不是新时代唯物主义大学生吗,为什么会相信这种毫无科学根据的东西?
但是看着小何害怕到发白的脸色,他还是贴心地留了一分颜面,只道:“……真的吗,会不会是她们故意骗你?我都在这里住一个星期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闹鬼。”
小何只高深莫测地摇头,道:“小眠哥你不懂,医院这地方阴气重,特别是住院部,那可是闹鬼重灾区,可多邪乎事儿了!你一定要对这种事保持敬畏之心,千万别不信邪!”
林眠无言以对,片刻道:“……那你倒是和我说说,是怎么个闹鬼法。”
于是小何就像讲鬼故事一样,压低声音和林眠讲他从护士长那里听来的传闻。
在医院做护士会很辛苦,因为她们往往需要值夜班。
因为夜班时间很长,往往也很枯燥,上到一半时,偶尔护士们会在咨询台那里趴着眯一会儿。一旦病人有什么需要,只要按响铃声,她们就可以马上醒过来,倒也不耽误什么事。
但是这几天,有不止一个护士表示,她们在半梦半醒间听见了电梯开合的声音。
但当她们直起身来时,却会看见走廊里却空无一人,只有电梯静静地停在住院部那层。
有护士特地留意过打盹之前电梯停下的层数,然后发现并不是她们的错觉。
在睡着之前,电梯可以停在任何楼层;而在睡醒之后,电梯却永远都停在住院部。
也许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发生在深夜的医院,足以让人细思极恐,浮想联翩。
林眠静静等待下文,和小何大眼瞪小眼半晌,终于问:“没了?”
小何理直气壮道:“没了啊,这还不够吓人吗?”
林眠:“……”
也许是林眠的表情太过一言难尽,小何又想起来什么,连忙补充一句:“对了,这段时间还有一个护士在楼梯间里撞见了鬼!”
“她半夜里去上厕所,厕所不是离楼梯很近嘛,然后那护士就听见楼梯间里有皮鞋踩地的那种空旷回声。当时她就很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过去看了一眼。”
“结果就看见一个长得很瘦很苍白,背影像鬼一样的男人,下楼梯很慢,像是游魂慢慢往下飘。听见护士开门的动静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巧和护士对视上了。”
“当时那小护士腿都要吓软了,差点直接喊救命,但是一错眼的时间,那个男人就不见了,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最诡异的是,回咨询台的时候,看见电梯还停在住院部那层!”
重重喘了口气,小何压低声音:“小眠哥你就说吓人不吓人吧!你在这里住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晚上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他讲着讲着,反倒把自己吓了个半死,只觉得病房里阴风阵阵,恨不得大力摇晃林Hela眠的肩膀,让他注意自己的安全。
但小眠哥的反应却和小何料想的完全不同。
他的眉头缓缓蹙起来,但表情不像是被吓到,反倒像是若有所思。
顿了很久,林眠终于回答:“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但不知道为什么,小何总觉得他的小眠哥并不像是心里有数,反而像是跃跃欲试,很想和那个鬼碰面一样。
他今天是真的被医院鬼故事吓到了,待在林眠的病房里只觉得坐立不安,没坐几分钟就匆匆告辞。
林眠没留他,送走了小何后坐了片刻,照旧按照自己的作息洗漱完毕。
因为脑震荡的后遗症比较难受,经常头晕头疼,所以林眠的药物里含有安定成分,能帮助他在夜晚享受到比较良好的睡眠。
今晚像往常一样吃完药,林眠很快关掉床头灯,躺上了床,呼吸逐渐均匀平和。
夜色渐深,住院部彻底安静下来,空旷漆黑的单人病房里,只有他并不明显的呼吸声,和夜风吹起窗帘的簌簌声响。
月光自下而上,慢慢攀爬上林眠病房的门,照出一道不知何时站在他病房外的阴影。
人影悄无声息,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又打算继续站多久。
片刻后,房门从外面被慢慢打开,有人走到了林眠的床边,阴影拢住了他静谧的睡颜。
他低下头,目光贪婪眷恋地在林眠脸上寸寸流连,落到那白纱布上时眼神一凝,接着慢慢溢出有如实质的心疼。
那眼神里承载了太多太深重苦涩的情绪,但最后,他只是克制而颤抖地伸出手,苍白细瘦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林眠的侧脸,力道极轻,一触即分。
——却在分开的一瞬间,被林眠不容拒绝地一把抓住。
人影:“!!!”
房间灯光刹时大亮,林眠不太适应地半眯起了眼,手中力道加重,阻止了对方下意识的挣扎。
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指惨白冰凉,骨节突出明显,几乎瘦脱了形,即使挣扎也软弱而无力,始终逃不出林眠的手心。
真的太瘦了。
心脏的某一角又开始泛酸,林眠终于彻底适应了灯光,看向那个停止挣扎、像是已经自暴自弃了的男人。
……江云岚。
这个名字叹息般地在他唇齿间碾过,无声吐出,带着逃脱不掉的宿命感。
对方确实瘦得厉害,西装空空荡荡,难怪会被护士当作楼梯间里的鬼魂。
江云岚垂着脸,林眠看不清具体表情,只在刚刚开灯时,与对方那情绪浓重晦暗的眼神交错了瞬间。
于是只敢在黑暗中暴露、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爱与痛苦便尽数显形,让他喉中发涩。
林眠暂且按耐下起伏的心绪,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打破了僵持的沉默,率先开口:“想不到小江董还有深更半夜来医院做贼的爱好。”
江云岚放弃反抗,任凭林眠抓着自己的手,手指下意识微曲,似乎还想反手回握住林眠。即使在这种被当场抓包的时刻,他也贪恋着这极为稀少珍贵的肢体接触,垂着脑袋,声音沙哑而低沉:“……对不起。”
很干脆地认了错。
林眠意味不明地凝视他片刻,突然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手心里的手指下意识一颤,江云岚唇角绷直,好半天才如实交代:“……六天前。”
“六天前。”林眠重复一遍,算算时间,恐怕江云岚在知道了自己车祸的事后,就立刻从A国飞到了C城。
他握住那嶙峋手骨的力道更紧,林眠的手心永远是热的,烫得江云岚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却心甘情愿:“你不是在A国接受治疗吗?这么急匆匆地飞回来,还怎么治病?”
江云岚像是没料到林眠会关心自己的身体,受宠若惊,嘴唇动了动,低声道:“……我不碍事。”
相比之下,如果让江云岚继续留在A国,无法亲眼确认林眠的状况,恐怕他会因为忧心如焚而片刻不得安宁,让本就极差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
像是之前几天那样就很好,他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与林眠共处一室,近在咫尺,甚至还能做梦般地重新触碰到他的皮肤和体温。
只可惜,梦总是短暂的,林眠发现了他。
——又要被更加厌恶了,因为自己的阳奉阴违。
明明早该习惯才对,但这个念头一出,江云岚还是苦涩而自嘲地闭了闭眼。
却听见林眠的声线突然沉下来:“这是什么?”
闻言,江云岚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于是看见了自己手腕和小臂交界处,那几处骇人的伤痕。
即使年代久远,也依稀可以辨认出牙印的形状,是被人下了死劲咬出来的。旧伤叠新伤,一层又一层,让那块皮肤看起来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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