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林眠还没怎么样,大少爷先僵住了,然后毫不犹豫地甩了自己一耳光,用力极大,直接把他的头扇偏过去。
打完自己巴掌,他像是终于冷静下来,在林眠惊恐的目光中扭回头,哑声开口:“……你看看能不能从里面出来。”
林眠试着动了动,却被安全气囊死死地压着,动弹不得。
车内空间已经开始蔓延起火势,黑烟渐浓,窒息感如附骨之蛆。林眠咳嗽两声,无力地推了推江云岚,想让他去砸碎车窗玻璃爬出去。
他被这样压在位置上,车还侧翻,副驾驶的门外是水泥地面,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江云岚似乎还全手全脚的,砸碎玻璃说不定还能跑,也算祸害遗千年。
但大少爷却只做没看懂林眠的意思,一心与那安全气囊作斗争,发了疯一样想把林眠拽出来。手指韧带都被拉断,指骨间因为大力而血迹斑斑。
但是在发现,不管怎么挣扎都只是白费力气之后,在林眠平静的目光里,他终于失魂落魄地慢慢停了手。
嘴唇翕动半晌,只说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像是要哭了的:“……阿眠。”
彻底认清事实,江云岚反而却不走了。
不管林眠怎么对他做口型催促“快走”,江云岚全然无视。
隔着安全气囊,他费力地攀转到林眠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背后滚滚而来的灼浪。
在林眠震惊到了极点、无法理解的眼神中,大少爷眼眶通红,凶狠地堵住了林眠的嘴,强行撬开他的牙关,交换了一个最后的吻。
直到铺天盖地的火光中,他彻底失去最后一丝意识。
……林眠怀疑自己其实并不是被烟呛死或者是被烧死,而是被江云岚给亲得透不过气来,又拒绝不了,活活憋死的。
咳。
反正总比呛死烧死强。
上辈子的江云岚原本也许能活,但按照系统的说法,他却和自己死在了一处。
……甚至死的时候,还用肉身帮林眠隔绝了火浪。
如今看着天然气灶,克服本能的恐惧回想那晚的车祸细节时,林眠又发现了几分端倪。
按道理,人遇见危机,都会下意识做出有利于自己生存的选择。
江渡开车撞过来时,江云岚是司机,林眠则是坐在副驾驶。
但电光火石之间,大少爷不知怎么地克制住了人类求生的本能,硬生生将方向盘打向了副驾驶位上的林眠。
所以林眠除了被安全气囊压住了手脚,人撞昏过去以外,其实没受什么皮肉伤。反而是江云岚满身血污,不知道伤到了哪里。
垂下眼皮,林眠心情有些复杂。
明明上辈子的时候,他始终觉得大少爷对自己像是对待一件私人物品——并不爱惜,自己想怎么使用都无所谓,用坏了也没关系;却因为独占欲不允许别人靠近。
恐怕连江云岚自己,也是这么理所当然地相信着。
可为什么在生死攸关之际,对方的下意识反应,却是保护他这个“所有物”?
“所有物”的命,会比少爷还要金贵吗?
林眠不自觉地摸了摸嘴唇,又回想起最后那个血腥气浓重,被绝望感包裹着的吻。
即使自己恨了江云岚小半辈子,但他也得承认,大少爷最后的表现确实触动到了他。
——不过并不多。
毕竟那天晚上,是江云岚强行把林眠拽上了那辆车。
林眠起初不肯,但是被江云岚周身暴怒的气场、瞳孔中狰狞骇人的红血丝给吓到,总觉得不跟着他回家,下一秒就会被江云岚嚼碎骨头吞下去。
最后到底还是顺了少爷的意。
如果不跟江云岚坐在一辆车上,那应该只有他一个人被江渡撞。
说到底,自己会死还是因为江云岚的问题。
心安理得地将死因归到江云岚头上,林眠把电器关掉,出了厨房。
上辈子他是恨极了江云岚的,恨他不尊重自己的选择,不把自己当做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只当成发泄性.欲的器具。
但因为最后的那场车祸,这辈子林眠虽然未卜先知,却对江云岚恨不太起来了。
当然,更不可能喜欢。
说不上来具体感受,只觉得兴致缺缺,不是很想再多为那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浪费强烈的感情。
但是当然也不想继续做这个管家,为大少爷忠心耿耿地奉献人生了。
所以,还是要早做准备。
在保证江云岚能成功活下来,完成任务之后,就找个机会离开吧。
-
大少爷不在,别墅的门又紧锁着,想出门逛逛都不行。
林眠站在客厅思考片刻,决定去浇花。
虽然理论上来讲,现在的他不该有心情去继续履行管家的职责,但是那些名贵而脆弱的花草又没有错,自然还是要好好侍候着。
刚拿起小喷壶,还没浇几株,门外又传来汽车轰鸣的动静。
林眠讶异地看了一眼挂钟,还不到中午十一点,江云岚就回家了?难道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他放下喷壶,刚想擦干手上的水珠,大门就被打开,大少爷缓步走进来。
他又换了一身裁剪得体的银边西装,两条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笔直,皮鞋敲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慢而优雅。
离得近了,林眠能看见江云岚修长的脖颈下侧有一片不甚明显的红痕,似乎是个齿印。
他略有些不自在地偏过了脸,但下一秒,下巴就被人捏住,强行掰了回来。
江云岚狭长旖丽的眼睛眯起,不甚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眠俊美的面容。
林眠垂着眼睛,温顺地任由江云岚看。
但即使已经这么顺从了,大少爷仍然不甚满意,沉下声线,隐隐有威胁之意:“眼都不敢抬?我能吃了阿眠不成?”
……说得好像你没吃一样。
心中虽然如此腹诽,林眠还是如他所愿地抬起了头,与江云岚对视。
年轻管家的双眼线条柔和,睫毛浓密,毫无攻击性,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溪边饮水的鹿,忍不住多看一眼又一眼。
此时他的眼神平静,没有因为沈系的电话而心神不宁。
江云岚稍稍满意,松开了钳制住下巴的手指。
林眠的皮肤本来就容易留痕迹,江云岚又没有刻意收力,所以他的下巴上很快浮起两道指痕。
见林眠微微皱起眉,试探性地用手背去碰碰那两块红痕,大少爷喉头滚动,眼神又暗了下去。
林眠动作微微僵硬:“……”
不会吧。
这都能让你变兴奋?
不过在他的印象中,江云岚似乎特别热衷于在自己身上留下各种痕迹,或是口允或是咬或是舌忝。
属于他的痕迹越多,他越是激动。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像是狗撒尿圈地一样,大少爷似乎在通过类似的方式标记自己的地盘。
现在还是大白天,林眠并不是很想自讨苦吃,迅速放下了手。
大少爷被打断联想,略带不满地盯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自顾自绕过林眠进了客厅。
林眠有些摸不准江云岚突然回来的原因,温声问:“少爷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吗?”
江云岚径直坐到沙发上,风流上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眠,平铺直叙道:“我今天中午在这里吃饭。”
林眠一愣,为了吃顿午饭大老远地开车回家?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江云岚十指交错,骨节发出咔啦轻响:“我很久没吃过阿眠下厨做的饭了,突然想吃不是很正常么。”
也对,大少爷经常突发奇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默然片刻,林眠没再多问,熟练地挽起袖子,拿过挂在一旁的围裙系上,转身往厨房里走:“少爷今天想吃什么?”
作为御用管家,他自然对大少爷的口味了如指掌,厨艺也是一流。
江云岚眯眼,看着林眠宽阔挺拔的肩背,和那截被围裙勒得额外窄瘦的腰腹,下意识舔了舔唇,随口报了几个菜名。
林眠进了厨房,刚想轻轻把门掩上,就听见江云岚突然从背后出声,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我突然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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