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泽遗抬头,已经是一副公事公办模样:“我谨代表持明宗,承诺会保守赐翎少侠的秘密。”
见到问泽遗表情严肃,清楚他是来真的,其他宗门的修士也纷纷承诺。
赐翎的话很可能是线索,他们其实本来也不想传出去。
赐翎脸红了,磕磕绊绊地开始回忆 。
“一月前,有人闯入我族祠中,打伤看守族祠的阿伯,抢走寄存初羽的密匣。”
初羽是他们成年时剪下的第一簇羽毛,对于苍雀一族意义非凡。
苍雀浑身都是宝,眼珠能成活丹,尾羽能灼烈焰,他们压根想不到有人会去偷不过有纪念意义的初羽。
看守祠堂的苍雀德高望重,但年岁也不小了,敏捷度难以和年轻的妖相比,所以被来势汹汹的窃贼打成重伤。
被偷了八簇初羽,苍雀一族挂不住脸,所以只能偷偷派能力好的族人出来探查,抓住那个神出鬼没的贼。
“初羽对我们很重要,族里派了好多人,阿爹让我也来查,我查到了,跟来中土。”
说到这,他略微有些得意。
他是这一辈苍雀里嗅觉最敏锐的,比叔伯们都还要厉害,所以才能凭着微弱魔气找到中土。
“可是,丢了。”
小少年泄了气,沮丧地低下头。
“你确定当时在你们的族祠里残留的魔气,就和斗篷上的一模一样?”
“是的,我不会认错。”
少年用力点点头。
修士们脸色骤变,窃窃私语起来。
“可那是穹窿的魔气,穹窿定然死了,难道是他的子嗣?”
“不,穹窿没有子嗣,或许是谁得了传承......”
“安静。”
主座传来声音,修士们顿时噤声。
问泽遗看向局促的赐翎:“得那贼偷完东西,还留下过其他线索吗?”
“有。”赐翎赶忙点头,“其他地方,没找到什么,但是受伤的阿伯,是被铜蒺藜打伤。”
“他伤得严重,现在还在昏迷。”
铜蒺藜是种阴狠的暗器,灌注修为可以破开修士的罩门,嵌入人身体后越挣扎越深,就算不动也会渐渐往肉里去,能把修士疼得死去活来。
“师兄,我记得铜蒺藜只有魔族会用。”
问泽遗向兰山远求证。
“是。”兰山远点头,“比起伤人的利器,它像是刑具,其他种族的修士不齿使用。”
“魔,真该死。”
想到阿伯的凄惨模样,赐翎攥了攥拳头:“我要把他抓走,惩罚他。”
和人族修士喜靠行善积德增进修为,魔族惯用阴招不同,妖修向来信一报还一报,谁伤了他们族人,他们必然会追究到底。
见到赐翎如此义愤填膺,修士们也对接下来人妖两族的合作略微感到宽心。
他们齐齐看向问泽遗,等待他规划接下来的路。
问泽遗略微思忖:“沧洛山,带领剑修继续去继续追查李全逃跑路线,沿路走访。”
“是!”扶风握剑起身,朝他行礼。
“莳叶谷。”
“过几日妖修来到持明宗,若是有哪处与人族起摩擦,麻烦你们多同他们沟通了。”
“这是莳叶谷的分内之事。”洛芷参笑着应声。
“莳叶谷曾在妖族境内多次义诊,我们自认妖缘还不错。”
“演月阁的几位,劳烦你们随持明宗术修去南疆寻找穹窿的气息,务必将魔的异动掐灭在源头。
“北境魔族聚居,若是他们想要趁机作乱,就请北穹剑阁几位长老多多费心了。”
他安排下来,所有到持明宗来的修士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得忙碌,但他们也都心服口服。
能管住场面的人,定然比只会做好好先生打圆场的人更能让人信服,之前的尘堰就只会做好人,和问泽遗一比高下立见。
有问泽遗之前的劣迹衬托,现在的他一举一动都显得愈发可靠。
“散会吧。”
问泽遗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半杯水润嗓子。
“赐翎留下,我有事问你。”
感觉到兰山远看了他眼,问泽遗险些呛水。
这没来由的心虚感是怎么回事?
所幸兰山远脸色并无梦中那般郁郁神色,他只轻飘飘看了眼,便紧随其他修士离开了。
“什么事?”
只剩下他们两人,赐翎仰头看向问泽遗。
“现在不装自己是丹阳了?”问泽遗似笑非笑。
赐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红发:“丹阳是我阿哥,瞒着你们,对不起。”
哪怕他再糊涂,都能看出修士眼下和苍雀一族是一条心的。
“行了,有警惕心是好事,我找你是为其他事。”
问泽遗正色:“你家有没有人叫阿灼?”
“桌,哪个桌?”赐翎中原话不好,愣了一下,傻乎乎地问。
“不是桌,是灼烧的灼。”
赐翎金色的竖瞳里满是惊讶,他呆呆看着问泽遗,脸突然涨红了:“你怎么,知道这名字的。”
问泽遗突然有不太好的预感:“你认识?”
“什么认识!”赐翎气得炸了毛。
“谁,谁把我乳名传出去的,真坏。”他气得哇哇乱叫。
他都百岁了,大哥总跟着他喊他乳名笑他,阿爹阿娘说好了不在人前这么喊他。
现在可好,连人族都知道了他的乳名。
好丢妖。
他在气头上,没瞧见问泽遗听到他的话,脸色极其吓人。
书里写着,阿灼是在一处南疆和中土交界的泥坑里被沈摧玉捡到。
那时他是兽形,双目无神浑身是撞伤,高阶妖族可以十年不吃不喝,也不知他是何时落在深坑中,也许有几年了。
饿急了的沈摧玉本想杀了他吃肉,可阿灼修为远在他之上,他杀不死阿灼,还差点被阿灼的羽毛烧伤。
跌落泥坑的一人一鸟抱团取暖,不过其实主要是阿灼温暖沈摧玉。
他替沈摧玉挡下了暴雨和冰雹,还有野兽侵扰。
阿灼对于谁都没反应,只是呆呆看着南疆的方向。
沈摧玉闲着没事和他说话,阿灼偶然听到了灼这字,突然情绪激动地呦呦叫。
随后更是在逃脱坑洞之后,执拗地跟着沈摧玉。
沈摧玉猜他名字里有灼,加上些呼猫唤狗的字眼尝试,确信他叫阿灼。
“阿灼,跟我走吧。”
阿灼呆呆看着南疆苍莽森林的方向,最终还是在沈摧玉的一声声呼唤下振翅高飞,尾羽升腾烈焰,携他一路到了阆山之上。
作为生性刚烈的种族,阿灼沉默得可怕,在持明宗内,也总是望着南疆发呆。
在没得到兰山远的日子里,沈摧玉或许也曾把他当做朋友。
在月圆的晚上,被排挤的沈摧玉背靠着阿灼,望着窗外月亮发愣。
“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会帮你恢复神智的。”
可沈摧玉食言了。
他全心扑在兰山远身上,并且愈发癫狂。
兰山远却如同细沙,攥得越紧越得不到。
应该是作者忘了之前的伏笔,后面的他全然忘了之前和阿灼的承诺。屡次把救过他性命,替他遮风挡雨的阿灼拿来当增添情//趣的玩具。
最后在阿灼被烧死后,沈摧玉抱着他悲伤了数百字,往后的剧情便再也没提起这只苍雀。
有上帝视角,问泽遗清楚阿灼疯掉的原因。
作为火灵根优越的苍雀,他的家人却死于一场七天七夜的天火之中。
火焰席卷南疆一隅的密林,只有他当时不在家里,才逃过一劫。
可等到他仓促归家,天火消散,只剩下父兄、母亲和姐姐们灼不坏的红羽和灵骨。
其他人还剩点皮肉,可严厉的父亲和温柔的阿哥为了保护家人被烧得最惨,连半点血肉都没剩下。
“你怎么了?”
赐翎发觉问泽遗的眼睛发红,吓得缩了缩脖子:“我不怪你,又不是你传的,我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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