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才回宗大半日,尘堰的消息这般灵通。
“没事,别担心。”
兰山远安抚地拍了拍他,面上带了冷意。
他不理外头的声音,可声音越来越大。
“宗主,我有要事寻你!”
这回问泽遗听得更真切了,确信这就是尘堰的声音。
他怎么醒了?
问泽遗听不得噪音,眉眼间也是不悦。
“吵。”他轻声抱怨了句。
“他是何时醒的?”
“十来日前。”兰山远紧张地看着他。
“我并非有意隐瞒。”
“我知道。”问泽遗的身体不好,可脑子转得飞快。
十来日前.....
说不定兰山远急匆匆回去,就是因为尘堰醒了。
兰山远没把尘堰苏醒告诉他,不可能是存了对尘堰的怜悯,无非是觉得这家伙影响他养病。
他换了个姿势,虚靠在兰山远身上,猜测道:“师兄是打算在我知道前,再次把他弄晕过去?”
本来尘堰昏迷就是兰山远的手笔,兰山远自然有理由做第二次。
兰山远僵硬片刻,微微颔首。
问泽遗了然,笑道:“这样可以当他没醒过,真是好主意。”
外头尘堰还在说什么,可兰山远嫌他吵到问泽遗,干脆给屋里设了结界。
转瞬间,尘堰的声音变得含混不清。
“真烦人。”问泽遗撇撇嘴。
过了会,他听到细微又熟悉的女声,似乎在和尘堰说着什么。
“师兄。”他推推旁边看宗务的兰山远,顿时来了兴趣。
“谷师姐似乎在外面。”
“把结界撤下,我要听。”
兰山远遂了他的愿。
声音变得清晰些,刚好在问泽遗能接受的范畴内。
“你应当要静养,为何跑出药寮?”
面对不配合的伤患,谷雁锦态度素来不好,哪怕此人是自己的同门师兄。
刚下床就趁着药修不备到处乱跑,问泽遗都没尘堰能捯饬。
她疾言厉色,尘堰的声音戛然而止。
“师妹。”尘堰和她赔笑。
“你别急,我是想着替师兄分忧。”
“分忧?”谷雁锦语带怀疑。
尘堰叹了口气:“我看问师弟不踏实,又到处乱跑没踪迹,之前宗务都是宗主裂了元神操持。”
“可元神到底比不过本尊,我实在担心宗主过于操劳。”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末了还重重咳嗽。
“所以我想着问过宗主的元神,能否让我先代四师弟,为宗门尽心。”
问泽遗听得险些笑出来:”成。”
“我又不是个东西了。”
宗内清闲的时候他管的都是些琐事,没了他宗门照样能转。
没了尘堰也一样。
兰山远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此刻变得更差。
“四师弟的宗务是他的事,宗主要是不满意,会亲自找人代他。”
屋外,谷雁锦丝毫不买账:“你昏迷方醒,现在身体亏虚得厉害,养病才是要事。”
“否则若是落下顽疾病根,医圣转世也帮不了你。”
“可我就算身处病中,也该鞠躬尽瘁,负起掌事的责任。”
尘堰声声泣血。
谷雁锦颇为无语,拳头捏了又松。
“二师兄,你已不是掌事。”
她深吸一口气,狠下心提醒。
“眼下有修士行你之职责。”
尘堰瞬间哑火。
“你少给宗主添麻烦,就算是帮宗内分忧。”
她重重咬着最后四个字,只剩下最后一点耐心。
刚看完丹炉回来就知道尘堰仗着没人敢拦乱跑,她没直接找人打晕尘堰,还亲自来请,已经是仁至义尽。
元神处理宗务本就劳心,哪有余力分给尘堰。
况且尘堰之前胡来暗算同门,她还没忘记,只是不想提起。
两人的声音渐渐变小,像是在远离小筑。
“幸亏师姐明事理。”
问泽遗嗤笑:“躺了两年,二师兄身上没药味,茶香味倒是重了许多。”
不过是装可怜,谁不会。
“哥哥。”他托着腮看向兰山远,蒙着层雾的眼睛潋滟。
“他要抢我的位置,还嫌我身体不好,扛不起责任。”
说着说着险些笑场,问泽遗咬住腮肉才忍住。
“怎么办呢?”
第98章 选择
一块盈润的玉放在他手中,四四方方,像是印章。
问泽遗摸了下花纹,确认过手中之物为何后险些没拿稳。
是宗主的玉印。
“属于你的一切,谁也不能夺走。”
兰山远的声音轻柔,将玉印往他手心推去:“就算宗主的位置,也配得上师弟。”
“师弟想要,我也愿意给。”
“我才不要。”
问泽遗把玉印还给他,被直白的情话说得一阵脸热。
他嘀咕道:“师兄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在人前说这种话。”
他分明只是想让尘堰安分,怎么莫名变成兰山远让他篡位了。
“那小泽想怎么做?”
兰山远收下玉印,手却没离开问泽遗的手。
问泽遗冷静下来,空出来的手指敲敲桌子:“师姐把他盯得紧,现在找他麻烦容易引火上身,不妨再让他蹦几天。”
他也想看看尘堰有什么后招。
“可惜我身子不好,也不能盯着尘堰。”他粲然一笑,“只能麻烦师兄了。”
“好。”兰山远眼中划过晦暗,轻飘飘应下。
又过去三日。
因为问泽遗情况再度转好,眼下已经不能光靠着喝粥吃药维持清醒。
为了方便找来热乎的吃食,不会做饭的兰山远才不紧不慢,放出自己回宗的消息。
闻到鸡汤的香味,问泽遗险些落下泪来。
问泽遗的眼睛还是看不清,可习惯了黑暗,自己吃饭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他小口小口喝着汤,鸡汤刺激迟钝的味蕾,又划入胃中,发冷的身体瞬间暖了起来。
为了他能吃上口热饭,兰山远作出的牺牲不可谓不大。原本还能神隐几天的他,被迫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
他想招呼兰山远也吃点,外头好巧不巧传来敲门的声音。
兰山远本尊回宗,来找他的修士自然会变多,连带着会带些麻烦事。
可问泽遗也没想到,有人动作这般快。
他感受不到灵力,只能好奇问兰山远:“外边是谁?”
“是三师妹。”
“那师兄快去,别让师姐等急了。”听闻来者,问泽遗更好奇了。
谷雁锦怕麻烦,刚听到师兄回来就急急来找,怕是有要紧事相告。
“能不能让她进院子里说,我也想听听。”他拽拽兰山远的袖子。
“行,你当心烫手。”
兰山远犹豫了下,终究是也不放心走太远。
他替他搅了搅鸡汤,这才快步推门离开。
问泽遗费劲挪着凳子,让自己靠得离窗更近,方便偷听。
院子里有石桌,方便同来客落座商谈。
谷雁锦坐下时还有些不自在。
“大师兄神魂归位,当真是喜事一桩。”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宗主的小筑鲜少接待外人,谷雁锦本以为宗主会让她去议事亭内说事。
“多谢师妹。”
兰山远礼数得体,只是不经意瞄了眼窗户的方向,又收回目光。
“不知师妹突然前来寻我,是有何事?”
谷雁锦不擅客套,犹豫了下,道:“我此次来,其实是为二师兄。”
问泽遗喝了口汤,听得更加仔细。
“为二师弟?”
兰山远疑惑。
“正是。”谷雁锦喝了口茶,“昏迷两年,他倒是捡回来一条命,可修为从分神跌到元婴后期,一时半会补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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