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摧玉不语。
他确实没见过这个面具人,只是觉得他有些熟悉。
“沈摧玉。”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摧玉的表情从惊疑不定转向震惊。
自己一路隐姓埋名,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你叫沈摧玉,还知道你偷魔尊的修为,是想去中土拜师。”问泽遗又往前凑了些,鬼面愈发可怖。
沈摧玉退无可退,目光羞恼又愤怒。
那是魔族的传承,是他该得的,压根不是他偷的!
哪怕落到如此境遇,他依旧固执瞪着问泽遗,不懂自己哪里惹了他。
“不问自取是为偷,你连自己是个贼都不知道。”
问泽遗露出个张扬的笑,他伸出右手,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爱干偷鸡摸狗的事,不愧是贼窝里出来的人。”
“连走正道都不会,还想着去中土拜师?”
他下手的力道不轻,沈摧玉的脸直接被拍红了,瞧着更加狼狈。
看过剧情的他很清楚,沈摧玉这辈子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说他是贼窝里的贱种。
“你说什么?”
果不其然,沈摧玉喉咙里发出状似愤怒,又似悲伤的嘶吼。
问泽遗收回手,极力忍住骨血中外溢的戾气。
随着时间推移,他浑身的魔性翻涌得越来越厉害,宛如被架在火上烤,又被抛入冰窟。
不能再久留了。
他闭了闭眼,收拢捆仙锁,将一张符贴在沈摧玉的额头上。
沈摧玉修为涨得飞快,肯定是仰仗着穹窿。
他作为主角兴许不会被魔化,但也只需要一张驱魔的符箓,就可以让他体内还没来得及转化的魔性尽数化为乌有。
符咒发出耀眼金光,符文环绕在沈摧玉身边。
“啊啊————”
他终于痛苦地喊出声来,因为被捆仙锁束缚,只能狼狈地东倒西歪,宛如穷途末路的重病之人。
做完这些,问泽遗再也撑不下去了。
要是沈摧玉还有力气看,或许能发现问泽遗藏在面具下的眼睛,一只还是银蓝,另一只已经变成猩红。
魔性正试图侵占他的身体。
忍住想要杀死沈摧玉,摧毁眼前一切的冲动,问泽遗稳住心神,寻到处角落进行调息。
幸亏结界是用兰山远的符支起的,非常稳固且隐蔽,他还有充足的时间。
在他分散五感调息的时候,一道人影缓步进入结界中。
他是结界的主人,自然可以让虚弱的问泽遗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兰山远淡淡看了眼问泽遗休息的角落,随后直直走向沈摧玉。
沈摧玉疼得浑身抽搐,模糊视线渐渐清晰,眼前是白衣谪仙。
仙人长得隽雅,眉间钿又艳丽。
沈摧玉没来由觉得,这个他只匆匆见过的仙人和魔尊的传承一样,也是他的所有物。
占有他,这是沈摧玉一辈子的意义。
他看兰山远的眼神痴痴的,但也有对当下危急现状的恐惧和不安。
他是来救他的吗?
沈摧玉跪着,恍恍惚惚地想。
只见兰山远半蹲下身,面上淡笑未变。
他修长的手熟练握住把骨刃。
这把骨刃上有勾刺,勾刺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刺,能把血肉活生生牵连出来,让人痛不欲生。
在沈摧玉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兰山远将骨刃精准地扎入他的左手腕。
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刃尖恰好嵌入沈摧玉的关节。
随后,兰山远轻轻一转手,眼中无悲无喜。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结界内。
第24章 剑道
兰山远抽刀,表情毫无波动。
沈摧玉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落。
如果刚才只是被精神羞辱,现在受到的就是肉||体摧残。
眼前人分明像术修或者药修,却比性情最恶劣的剑修更懂得怎么折磨人。
沈摧玉注视着兰山远,明是这副惨相,他的眼中依旧带了不甘和觊觎,甚至还有欲望。
兰山远垂眸,嫌恶几乎不加掩饰。
“之前在西寰,你还是没长记性。”
他站起身来,投向沈摧玉的目光宛若在看死物。
沈摧玉眼中的痴迷变成呆愣,旋即变成震惊。
“那时候是你,是你......?”
他喃喃自语。
巷子里传出极轻喘息声,只有高阶的修士才能听到。
兰山远的表情微变,将刀收回纳戒,也丢掉原本要折磨沈摧玉计划。
他抛下失魂落魄的沈摧玉隐身离去。
结界内拟出数条巷子,问泽遗躲在最不起眼的巷子内紧闭着眼,手指掐入掌心,生生掐出道血痕来。
他的右眼重新恢复成银蓝色,眼边的血丝也缓慢褪去。
心脉算是护住了,但他还得进一步稳固周身的气,才不会让人看出端倪。
否则就这副模样,兰山远肯定会担心。
“你是持明宗这一辈的副宗主?”
这是谁的声音?
问泽遗猛地睁开眼,眼前却空无一人。
声音在他的识海中。
“本尊想和你交流,用不着亲自出面。”
识海中的声音得意得很。
问泽遗重新闭目入定,意识潜入识海之中。
他的识海是片湖泊,仙鹤和白鹭经常在湖泊停留。
湖边盛开着桃花树,再远还有如火的红枫,绿意一望无际。
一个模糊的高大人影站在湖泊中央,能看出头上明显长了魔族才有的角。
“您是借着冷刺上的魔气,附着在我身上。”问泽遗毫不留情拆穿了故作高深的穹窿。
“不请自来潜入我的识海,未免有些不礼貌。”
听到他的话,穹窿不怒反笑:“有意思。”
“那群老古板,还能教出你这么有意思的后生。”
“反正本尊也活不了几日了,你觉得无礼,本尊也没办法。”他无所谓道。
“本尊来寻你是谢你解决沈六,给你报酬。”
“小子,你是在偷偷修魔吧?”
“请别信口开河。”问泽遗面色不改。
“我只修剑道。”
“魔道中也有剑道。”穹窿啧声,“你敢做不敢当也无妨,反正你修没修魔,我当然能看出来。”
他兴奋道:“小子,本尊看你根骨清奇,想不想弃明投暗,继承本尊的衣钵?”
问泽遗:?
这是不是有些太突然了。
不愧是穹窿,想一出是一出。
问泽遗客气道:“魔尊殿下,我师尊他老人家已经飞升几百年,我也不需要第二个师尊。”
修魔确实可以助长修为,但他这炮灰得先有命修炼,才有福分享受。
“你以为本尊瞧得上你?”穹窿不满。
“要不是宁康根骨比路上跑的野猪还差,本尊又看现在当魔尊的小鬼不顺眼,谁会来寻你。”
他嘿嘿一笑,诱惑问泽遗:“你继承本尊的魔功,不光能隔应魔族,还能隔应持明宗,你又能独步天下,岂不是一箭三雕?”
好理由,可他为什么要隔应持明宗,让师兄失望。
问泽遗沉默良久,真挚道。
“......其实本来也没几个剑修能打过我。”
“嘁。”
被拒绝的魔尊颇为不满,对问泽遗也开始敷衍起来。
“那你想要什么,若是我能做到,便应允你。”
魔族最擅长背信弃义,他也是踩着兄弟姐妹的鲜血爬上的高位,可他收养那孩子却重情重义。
他也是个半死的魔了,就当是为了宁康,学点人族令人作呕的仁义道德。
“我想问您件事,再向您求样东西。”
“问吧。”穹窿懒懒开口。
问泽遗不卑不亢:“您为何明知沈六有问题,还要收容他?”
穹窿顿了顿,狂妄模样收敛了些,变得认真起来。
“本尊其实不打算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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