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准时起来,他会投喂万年松附近徘徊的鸟雀,再去扫掉两人门口的落叶。
但更多时候等到他醒时,落叶早就已经被兰山远用术法吹得干净。
随后,他会在兰山远的监督下,学着催动身体内的魔性。将魔气牵引出来随后压抑回去,借此提高对魔性的掌控度。
中间过程无疑会痛苦,但这是三族公认驾驭魔性的有效办法,胜在安全。
宗主的居所内有层层叠叠的禁制,他身上那点飘散的魔性压根飞不出去 。
多数时候问泽遗都能自己掌握住魔性,偶尔有几缕魔气太不服管,旁边监督的兰山远也能及时出手。
有高阶术修帮忙,他可以放开手脚来,操纵魔气变得顺利了许多。
可这办法只能压制魔性,却并不能驱除魔性,魔尊留下的心法自然还要学。
他会提前和兰山远商讨,从魔尊留下的传承内优先选择较为安全的心法,用以化解身上的魔性。
日子变得单调重复,但问泽遗觉得一直这么下去,倒也还算不错。
只要不牵扯到魔性,兰山远对他在居所内的一切行为堪称纵容。
问泽遗觉得院子里太规整严肃和兰山远随口提了嘴,兰山远就允许他把些长得好看,但无用的低阶灵草种满院落。
“你想种花草,种在哪处都随意。”
因为问泽遗的频繁投喂,万年松附近的鸟雀频频在宗主的居所附近出没。
喜静的兰山远非但没责怪,还给他找来了五谷杂粮。
兰山远卧房的书柜里全是奇珍孤本,拿到外面有价无市,问泽遗却能够随意取用。
谷雁锦偶尔会出药寮透气,顺路来给问泽遗诊脉。
她头次瞧见兰山远院落内原本规整的草坪上开了星星点点的花时,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问泽遗都开始种花了,这是打算和宗主住在一块了?
谷雁锦瞪着问泽遗:“你真把这当自己家?”
“师兄说了能种,我就照着药书试种了点。”
问泽遗笑吟吟道:“星黎草二十日一开花,要是师兄觉得闹心,等到花败了,我不接着种就是。”
谷雁锦一言难尽。
星黎草本身没什么用,甚至还因为带了小刺不招人喜欢,但晚上亮起星星点点,瞧着非常好看。
不得不说,问泽遗的品味是挺不错的。
可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和兰山远的气质也太不搭了。
转头,她看到兰山远的窗边,居然还放着一盆修剪过的藤萝。
盛着藤萝的陶盆上雕刻着山水,绘工极好。
可兰山远向来喜欢素淡的白瓷黑陶,这一看也是问泽遗的手笔。
谷雁锦:......
你就接着宠四师弟好了。
这才没多久,宗主的居所处处是问泽遗的痕迹。
她越看越起鸡皮疙瘩,没好气地给问泽遗诊了脉,又没好气地给他开了药。
兰山远这会恰好回来,谷雁锦把药方也给了他一份,逃也似得离开了万年松。
“师兄。”问泽遗探出头,“我去睡会,醒来后就去练功。”
“好,记得喝药。”
松树一年四季长青,苍郁不变。
转眼就到了夏末。
修长的手指蜷起,捡拾落在地上的松塔。
长尾的灵鸟扇动尾羽,稳稳落在问泽遗肩头,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中的松塔。
“啾————”
万年松的松果足有男子拳头大,个个都外壳坚硬,单靠着鸟喙,压根就撬不开。
“别急。”
问泽遗的手指略微用力,松塔碎裂,露出里面肥美的松仁来。
灵鸟迫不及待低下头,啄食他手中的坚果。
“行了,去吧。”
问泽遗顺了顺鸟羽,灵鸟感激地长鸣了声,随后振翅高飞。
沿着走了无数次的石阶而上,他推开小筑的门。
兰山远设下的禁制对他全部没用,甚至包括卧房外的禁制。
兰山远正在卧房内看书,问泽遗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这才一个时辰,师弟不是说要去两个时辰?”
闻声,兰山远放下书。
“天还是热,不想待太久。”
兰山远的卧房冬暖夏凉,问泽遗舒服地眯了眯眼,坐在旁边的另把椅子上。
天气最热那会他没出过小筑,导致现在还不太适应夏末的余温。
如今,他已经能控制适量的魔气进出经脉,且神智自始至终保持清明。
所以兰山远也放松了些,能让问泽遗偶尔偷个闲。
“师兄。”问泽遗靠在桌上,神秘兮兮地伸出手。
“我给你变个戏法。”
“什么戏法?”兰山远配合地问。
问泽遗一挥手,手心冒出金红的烈焰。
火焰扭动着扑向兰山远,却堪堪避开他的衣服和皮肤,只在他手边环绕。
控火对术修来说不难,但因需要稳住心神集中注意,又需有术法天分,能掌握的剑修寥寥无几。
问泽遗的心气能往下沉,自然在术法上比原主更有天赋,兰山远只是教了几次,他自己能融会贯通。
“四师弟很厉害。”兰山远轻笑。
可他只是无意中食指微动,火焰登时委屈巴巴地缩了回去,团在问泽遗掌心。
“师兄在打趣我。”
问泽遗撇了撇嘴,将那点可怜的火焰收了回去。
“并非打趣。”兰山远温声,“寻常人难以在短时间内习得术法,更难抑制住身上魔性。”
“师弟怀揣魔性但能守住本心,心性已是常人所不能及。”
“既然师兄这么说,我更不该懈怠了。”
问泽遗被夸得不好意思,站起身来:“我去庭院练剑,过会再来找师兄。”
想要与魔抗衡,作为根本的剑术也不能落下。
“我随你去。”
出乎他的预料,兰山远也拿过放在一边的佩剑。
“师弟是否介意与我切磋?”
“师兄,你确定吗?”问泽遗攥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术修的佩剑是个好看的摆设,剑身更加细巧,拿起来轻飘飘的,剑芒也比剑修的佩剑要钝。
兰山远的佩剑叫生和,剑如其名,长得就没什么杀气,比通判短了小半尺。
生和在原文中为数不多的戏份,全都在讲兰山远拿它自刎,结果还自刎未遂。
而脱离原书,他甚至没见过几次兰山远拔剑。
而各大宗门教给术修的剑法,也多是看着华而不实的花拳绣腿,最大的用处是在宗门切磋时表演。
他就算身体再差,但剑术没落下分毫,单凭剑法也能轻易比过任何术修大能。
剑术切磋不得用术法是规矩,和他打架,兰山远占不到半点便宜。
“确定。”兰山远擦拭剑柄。
“你放开来打,我不用术法,自有分寸。”
“好。”
说是放开打,但面对兰山远,问泽遗自然要藏锋。
两人走到院落内,小心避开问泽遗种下的那片小花海,走到处空旷地。
“师兄。”
问泽遗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严阵以待。
兰山远也不客气,生和出鞘,他攥住剑柄最上的位置,朝着问泽遗刺来。
在紧绷且有备而来的状态下,无疑是剑修的速度更快。
问泽遗甚至没挪步,就轻松挡下兰山远一击。
生和剑身太轻了,反倒被煞气缠身的通判震得后弹,发出一声呻吟。
兰山远转动手腕接住剑气,面无表情地继续进攻,都被问泽遗一一拆解。
剑修们在攻击时多会和对手保持距离,防止靠得太近被拿捏要害。
可兰山远自始至终与他贴得极近,像是试图缠在他身上的蟒蛇,在渐渐收紧束缚,捕获猎物。
没过几招,问泽遗察觉到异常。
他抓住兰山远的手腕,温柔又毋庸置疑地挥开。
兰山远攻击是假,在找他身上的破绽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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