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陵光脸色难看之极,低声骂道:“怎地忽然来了个淬魔境的大魔头?是了,苍炎魔教除了阴无极、白空空左右二使,还有好几个劳什子的护法,其中有一个名声最臭的妖人,专以采补道宗弟子为乐,好像就叫苏……苏……苏什么来着?”
那声音格格一笑,嗔道:“蒋长老忒也糊涂,连我这魔教妖人的名字也记不得。放心罢,你长得又老又丑,本座一见你就头晕作呕,绝不会采补到你头上。”忽而精神一振,问道:“我看你带的这些孩子还算齐整,有没有漂亮一点的孝敬给本座啊?”
我听他语意轻薄,仿佛将我们都当成了供他享乐的玩意儿,忿怒之下,头一个念头却是去握叶疏的手。刚一动念,只觉左手一阵温暖,却是叶疏如心有灵犀般,伸手与我相握。
蒋陵光啐了一口唾沫,道:“你老母长得最漂亮,你去孝敬她罢!”身形一展,便向那枯树下疾扑过去。只见他一手执剑,一手便去抓一名年轻僧人的手臂。但奇的是他明明已循定方位,落地时却诡异地越过了那一圈“星星”,斜斜落在了一丈开外。他低低“咦”了一声,反身又向树下扑去,这一次稳稳落地,却直接出现在了我们身后。
我早知这雾气中必有古怪,但眼睁睁看着蒋陵光遭他戏弄,诡异之中,又觉脊背阵阵发凉。
那声音笑吟吟道:“你怎知我娘长得漂亮?可惜她早已被我爹炼化了,只剩一张皮啦!想孝敬她老人家,还要先从我第八个小妾的脸上撕下来……”
只听嚓地一声,蒋陵光半边脸上竟已被撕去一大块皮肉。他反应极快,不闪不避,手中剑光倏然挥出。但仓促之间,仍是打了个空。
那声音这才悠然响起:“——大张旗鼓的,不要也罢!”
我在万劫城也见过不少妖魔鬼怪,但此人之阴邪妖异,却是生平罕见。眼见岳明柔、蒋陵光接连受伤,心中惧意大起,将叶疏的手越握越紧。
忽而耳朵一热,只听那声音竟已贴在我耳边,呻吟般轻轻道:“小牛鼻子,你是不是害怕呀?要不然,怎么把人家的手抓得这么紧?”
我大骇之下,急忙将手甩开。那声音幽怨道:“偏是你这孩子小气,手也不许人拉,脸也不许人看。本座倒要看看,你究竟长着怎么一张……”
我只觉面颊前一凉,却似被人吹了口气,连我垂落的面纱也被吹开了。
霎时间,那声音戛然而止,如同静止了一般。
我眼前只有雾气流动,瞧不见半个人影,却明明白白感到有一双蛇一样的眼睛,正在距我不到半尺之处,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我。
魔修中的淬魔境相当于道宗中的凌虚境,只与师尊的大乘境相差一层。我一个小小金丹弟子,在他面前犹如苍鹰脚底的幼兔一般,岂止全无还手之力,简直连逃跑的念头也消失了。这瞬息之间,冷汗已将后背浸透。
蒋陵光大概听见我呼吸有异,忍痛唤道:“……随云?”
只听那声音长长吐出一口气,比先前轻柔了十倍也还不止,语调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你也是青霄门弟子吗?不错,不错,你们青霄门很有眼光,不愧是中原第一宗门。你师父是谁?该不会是这只稀里糊涂的小红鸟罢?”
只见雾流微微一荡,蒋陵光一声惊呼,已经离地飞出数丈,砰地一声,摔在一棵大松树上。那魔功霸道之极,竟将那松树撞得从中断折。
那声音这才欺到我耳边,充满诱惑地低吟道:“你看,你师父这点儿微末道行,在我面前可不够瞧的。不如你拜我为师,师父一定将这身功夫,从上到下……”
他说了这四个字,我只觉从嘴唇、喉结直至胸腹、下体,同时被一条潮热的舌头舔了个透湿。其实舌头只有一条,但那动作实在快若鬼魅,瞬息而动,便如四五条舌头同时舔了上来。这一下浑身汗毛倒竖,一霎雨虽握在手中,却连剑式也忘了个干净。
只听身后传来叶疏冷冷的声音:“放开他!”
我只觉一阵冰寒之意从我脸颊边肃杀而过,直击我眼前那个“东西”,正是他剑法中杀意最盛的一招:白骨。我也曾在那青岩小院中见他演练过这一式,但直到此时此刻,才知威力一至于斯。叶疏对剑势掌控之精准,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我一瞬间几乎以为连躯体也被他一剑穿透,但最终落在他剑尖的,竟是一缕桃粉色的衣服残片。
那声音少见地惊奇了一声,赞道:“不错嘛,竟能碰到本座真身,看来姓蒋的带出来的徒弟也不全是脓包。只可惜……”
叶疏不等他慢悠悠说完,一招“青松”紧随而上,借四周松林挺傲之意,直是苍翠欲滴。这一招我看得分明,只见他先展开一段冰雪灵息,使得那浓郁水雾轻微一滞,虽极短暂,且不分明,却也大致可辨认出敌人所在。青松本是岁寒中最坚贞不移之物,孤心傲雪,劲节凌风。那妖人境界虽在他之上,但终究邪不压正,又被他一剑逼退。
岳明柔等人听见打斗声,皆挺剑上前相助。蒋陵光举袖在脸上一拂,只见鲜血横流,不怒反笑,道:“好,好,这下可不困了!”双手一振,一道朱雀霞光飞出,照得雾中一片明亮,他自己也随之投入战团。
我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只觉那舌头残留在身上的黏腻之意挥之不去,竟似穿过我衣裳,直达肌肤深处。才抬手擦了一把嘴唇,忽而腰身一紧,却是被一条手臂从身后抱住了。
浓雾之下,只见那手臂上颜色鲜明,正是一截桃粉色的衣袖。那声音紧紧贴着我后背,娇柔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为师这分身化神之术,厉不厉害呀?要不要我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教你一遍?”
第五十五章 这样好不好?
道宗中亦有分神之法,自破入化神境始,便可催动神念游走四方。修为愈深,神行愈广,最终四海列国,转念可至。到凌虚境之后,神形逐渐合一。青城山掌门棋盘真人便已入凌虚后期,当日在拜师大典上以手虚拍我肩,只觉气流旋动,宛在身边。但这妖人竟能活生生分出两个实体,那边与人激斗不休,魔息四溢;这边却将我紧紧搂在身前,贪婪地埋入我发间深吸。我只觉他身上的热息隔着薄薄衣物,从我肌肤上直透了过来,一时毛骨悚然,反手一剑,向他下腹刺去。仓皇之下,哪还记得什么剑势、剑意,只是下意识抵抗他近我身而已。
那妖人见我剑术平庸,一声娇笑,竟徒手将一霎雨接住,又在我后颈中吹了口气,缠绵道:“小宝贝,谁给你的这破竹片儿?你们青霄门半点也不会怜香惜玉,竟让绝代美人拿着这般寒酸的器物,让人瞧得好不心疼。为师这里倒有一把宝剑,你要是喜欢,今夜便亲自教你使用,一定让你……蚀骨销魂,极乐无边。”
他说到后面几个字,声音中已满是情欲。我只觉后臀中传来一阵妖异之极的感觉,仿佛他手指、舌头与胯下之物同时挤入我穴口一般,既湿软,又硬挺,既向内灼热深入,又向腔道中扩充开来。我脑子里仿佛有一条线猛然炸开,一声惊叫,全身先天之气如刺团般露尖,将我整个人密不透风地裹在里面。
那声音“呵”了一声,显然大为惊讶。只见一道寒光斜刺里飞来,却是叶疏闻声来救。那声音啧然不快,愠道:“一个两个,都来扰本座的好事!”浓雾中但见艳粉色一闪,叶疏还未到我身边,中途已然动弹不得。也不知那妖人如何施法,似将千钧之力压在叶疏身上,以他剑意之锋锐,竟全然抵御不住。原本单手握持的同悲剑,转瞬之间,已换为双手齐握。只见他剑身不断颤动,喀喀之声不绝于耳,踏在地上的两脚已控制不住地后移,玉一般的额头上也隐隐有青筋暴起。
蒋陵光见势不妙,连声叫道:“结阵,结北斗大阵!”
道宗法阵多出自历代仙师之手,共天交感,集四象之力,引真阳,生百变,原本是越级克敌的不二法门。但一则这北斗阵是道宗弟子入门阵法,生息变化一早已被破解殆尽,全靠阵眼随机应变,灵活操控。蒋陵光地位尊崇,多年不曾临阵指挥。此时虽情势危急,一时却布置不及。二则众弟子多在元婴境左右,与那妖人相差实在太远,纵然竭力牵制,作用也极为有限。那声音优哉游哉,竟似全不受拘束,反笑道:“蒋长老苦心孤诣,又点画出这许多星星来,想是为了贺本座新婚之喜了。还要多谢你们青霄门辛勤养育,千里迢迢,将这位佳人送到我面前。你叫随云,是不是?这名字可美得很啊!将来随本座姓苏,那也好听得紧。唉,本座虽娶了八个老婆,加起来却也比不上你十分之一的美貌。等回到极焰魔窟,我就把她们全杀了,让尊主亲自为你我证婚。这样好不好?……你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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