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缓缓道:“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名叫……’长相思’。二人分别佩戴,可时时而知对方所在。取意……’相思相见,至死方休。’”
我只觉心中一阵剧烈震荡,许久许久,才颤声道:“多……多谢你。我……我会永远珍惜……它。”
我初窥丹境,心绪大乱之下,全身灵息奔逸而出,连眼前都有些花了。叶疏握着我的手,替我疏导。忽而又道:“师尊让你与我闭关勤练,以备释迦寺之战,不必再向他问安了。”
我抬头望着他绮丽玉容,见昨天还隐约可见的魔纹已消退得一干二净,肤白胜雪,唇红如樱,已是半痴半醉。又听他这样知我心意,连我那鬼画符般的手势也猜得分毫不差,更是魂飞神荡。先前还想与他找些话来说,以免二人之间气氛太过沉闷。如今却觉只要在他身边,不说话也是好的。心摇意动之中,目光落在他红唇上,忽起妄念,想如昨夜那般吻上去。但心念转了许久,始终不敢造次,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偷偷许愿这一刻长久。
十一月初,西南道门传讯:极焰魔窟中发布生死煞令,白空空撕天作法,号称要在十二月初七、魔尊孟还天生辰当日,一举夺回魔种,血洗释迦寺。这一次敌人声势浩大,不但苍炎魔教倾巢而出,其余魔门鬼府、邪派散修,也均派遣精英元老出战。中原百家道门,以青霄门为首,联手青城山、西华宫、灵素谷等一众名门大派,同仇敌忾,欲齐聚释迦寺,守卫同侪,合力诛魔。更有异域门派、他方修者,也纷纷赶来相助。一时之间,战鼓如催。门内弟子或苦练剑术、丹术,或加紧采集材宝、炼制法器,或在师长护持下聚灵破境,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我与叶疏日夜在云何洞天修行,虽彼此之间无甚亲密话语,一天到晚只是对坐吐息,但偶在间隙中偷望他一眼,也足以令我心安。
这一日睁开眼来,却有一名嘉禾堂的小弟子来拜访,说临行在即,堂中为诸家子弟都备了一些通灵驱魔之物,请随他前往领取。我见院中叶白驹人影不见,叶疏又在漱玉池中阖目入定,不好令人家白跑一趟,遂整饬了衣冠,随他下山去了。
嘉禾堂坐落于千旗山下,山上便是萧越所居之处。我遥遥望见松涛起伏中那一处院角,心中一阵紧颤,连脚步也不由迟疑了。
那小弟子自然不顾我的踌躇,一径敲开嘉禾堂大门,将我带了进去。只见大厅中灵光浮照,熠熠生辉,阁架上陈列着千百件珍奇。有的观其形貌,尚可推想出作何用途。有的岂止想不出如何使用,连形状、色泽也难以描述,直是闻所未闻。灵物本是天地精华养造,如此齐聚一堂,厅中灵意盈然欲出,令人耳清目爽。
说来也巧,嘉禾堂今日当值的,却是与葛尘交好的一名世家弟子。当日师尊赐婚之时,也随他们过来向我恭贺过的。此时见了我,热情洋溢,替我将合用之物一一清点过数,又说了许多祝福之语。帮我收拣桌上物品时,忽而一拍脑袋,叫道:“差点忘了,里头库房还有一种犀烛,亦具破瘴之效。”说着,便推开厅左一道小门,带我拐了几拐,来到一处阁楼前。
我一进这库房,便觉一阵心悸。停步一看,连呼吸都几乎停了一瞬。只见萧越正在最近一座阁架下,对着长桌上一张半残损的古卷轴温声说着什么。他身旁围了五六名弟子,正自专心聆听,从前取笑过我与他的贝师兄也在其中。
我一见他,顿觉慌张无比,下意识便要逃开。但腿也已不听使唤,却如何抬得起来?
萧越一抬头间,也已看到了我,话语一顿。再开口时,声音明显沙哑,竟已无法接续。
便在这时,那当值弟子已从阁楼上一步步爬了下来,喜道:“随云师兄,你看这对犀烛红彤彤的,又做龙凤之形,交予你与叶师弟贤伉俪使用,最是合衬不过。到时二位在马车上点起来,花烛高照,良宵美景,岂不是羡煞旁人?”说着,便将手中一对红烛向我递来。
他声音响亮,又带欢声笑语,在场人人听得清清楚楚。我根本不敢抬头看萧越脸色,只是低头发抖而已。
那弟子见我不接,诧异道:“师兄?”
忽听两声轻咳,却是贝师兄所发。只见他将手握拳放在嘴边,向旁人道:“……我们先出去回避一下罢。”说着,过来轻望了我一眼,抓着那当值弟子的背心,推着他率先走了出去。其余人也随之离开,门也掩上了。
只剩我与萧越单独相处一室,我只觉又心虚,又畏惧,连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听见他脚步转过阁架向我走来,全身悚栗,眼眶中也不由噙满了泪水。
只听那脚步停在我身前,似是萧越正在凝视我。我只觉芒刺在背,虽极力忍耐,仍忍不住流下泪来。
良久,只听他极轻、极渺茫地叹了口气,温柔道:“江郎,我还没有哭,你却哭起来了!”
我本已豁了出去,无论他怎样讥讽我、怨恨我,甚至动手毁了我,我也绝不作半分抗辩。此时听他语气仍是这般柔和,一时悔愧无已,哭道:“大师兄,我……我对不起你。我是个……是个卑劣无耻的小人,你……我配不上你。你、你打我,你骂我罢,不要再……不要再这样对我了。”说着,泪如雨下。
萧越瞧着我的目光全是柔悯,似乎要将我泪水轻轻拭去一般:“我为什么要打你、骂你?我知道,你那天……委身于我,只是心中对我过意不去,绝非对我有什么眷恋之情。你从前便对叶师弟倾心相爱,他又在万劫城舍命护你周全,你能与他结为良缘,自然不会再把我放在眼里。我听见这个消息,也替你……”
他说到此处,也不禁喉头哽咽,朝旁边空看了片刻,才道:“……替你欢喜。我自己虽无此幸,但那……两情相悦,想必……是世上第一快乐之事。我……师兄见你心中快乐,自然也……也无憾无怨。”
我听他忽然换了自称,只觉心中一阵撕扯般的剧痛,仿佛被人活活挖走了一大块。一时只是摇头道:“不、不是。我不是对你……我心里有、有你,才……”哭得狠了,口齿愈发不清晰,话语也是一片模糊。
萧越深深望着我,英挺的面容上似浮现一丝苦笑:“嗯,我知道的。你心里有我!只是一见到他,就忘了我。”
我几乎都不知如何反驳,只是哭着对他摇头。只见他衣袖一动,似要拍拍我、安慰我,却在中途硬生生放了下去。
只听他极力克制的声音响在耳畔:“你不要担心。萧家阵法已经稳固,即便……我也会谋求别的办法。让我再去求萧楚扬也可以,……让我娶江雨晴,也可以。只要我的江郎,与心上人一起,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只是……广叔新做的糕点,不能亲手端给你了!”
我听到最后一句,只觉掏心断肠,亦莫过于此。泪眼迷蒙中,只见萧越眼眶通红,嘴唇也在微微颤抖,最终只轻轻道:“江郎,让我最后抱抱你罢。”
我哭得全身发抖,向他迎上一步,只觉他立刻伸出手来,将我无比紧密地搂在怀里。那抱法用力之极,几乎将我骨头都揉进血肉里。
我把头深埋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沉香气息,更是泪流不止。萧越不断以手替我擦去面颊上的泪水,但我越哭越无法止歇,如何便擦得去?
萧越又极深地叹息一声,将我的脸捧起来对着他,低低叫了声“江郎”,向我唇上吻了下来。
第五十二章 师兄疼我
我嘴唇早已被眼泪打湿,被他吻了几下,舌头只尝到一阵苦涩。想到从此与他再无抱拥之日,搂着他的手越发不能松开。萧越亦是情热如火,吻了片刻,便情不自禁地深入进来,厚唇含缠着我舌尖,不断将我泪水吻去。深吻之中,手也在我背上、臀后难以抑制地爱抚起来,摸得我身体发软,不住向他投怀挺动。一时间,两个人都衣衫凌乱,呼吸急促。
萧越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极其不舍地将我推开半臂之远,紧紧贴着我绯红的面颊,哑声道:“江郎,我们不能这样。你现在……是有主的人了,师兄……不能这样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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