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剑既出,光华如练,从底到头,将白空空山一样巨大沉重的躯体一劈为二,一前一后跌入洱海中,溅起数十里滔天的血水。
谢明台先前被向千秋断掌击中,半边身子满是鲜血,此时跌跌撞撞落在岸边,一身湿淋淋的,见状不禁拊掌笑道:“好,好,好!我们小叶疏临阵破境,一招毙敌,我看这群妖魔小丑,还有甚么……”
一语未毕,他一贯温和慈厚的面容上,也罕见地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只见白空空漂浮在湖上的两半躯体,其横断面已成暗红色,其中枝枝蔓蔓,飞快生出无数细长的白色根须。两方飞速生长,顷刻间已交织成网,密如丝絮。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已被叶疏一剑劈开的巨大躯体,竟又重新拉合在了一起!
一时之间,岸边安静得如同死去了一般。萧楚扬向来以口舌之利见长,此时见到这般情形,竟情不自禁吞了口口水,发白的嘴唇动了一动,却发不出声音。
只听兴云法师颤声叫道:“……孩子们,快跑!”
但闻一阵令人齿酸的戾叫声,白空空挺身长叫,似乎愤怒之极。只见它“脚下”倏然一顿,整个洱海都仿佛塌陷下去一大截。忽然砰砰砰几声巨响,它粗壮的爪肢狠狠扑击而下,将湖岸直接打得稀烂。无数道宗弟子从缺口中直接跌落,哭叫声中,已被爪肢死死卷住,挣扎不开,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送入血盆巨口!
我见变故陡生,急忙落入人群,极力救援。但满目都是惨象,竟不知救得谁来。向千秋、尹灵心手下大批魔人,亦向道宗修士疯狂扑杀。
我见岳明柔长发凌乱,正与一名全身流毒的魔修缠斗,飞身向前,一把揽住她纤腰,便向山顶飞去。岳明柔却不肯就走,只连声叫道:“安师妹……安师妹还在水里!”
我将她放下,转身返回湖岸。只见兴云法师一杖击退尹灵心,左手却捂住了胸口,显是痛苦难言。白无霜一柄长剑使得风声飒然,却无法从战团中突破。谢明台对阵向千秋,亦是无暇分心他顾。举目茫茫之间,见曲星手中抱了一名女子,正吃力地从水中泅渡而来。她单手挥出,湖岸缺口顿时生出新土,向二人延展而去。葛尘正在岸上对战一名魔修,见状忙扑到岸边,将曲星手中女子接过。只见她面色苍白,一臂断折,正是紫霞宗的安师妹。
我心中稍安,一剑将身周魔修悉数逼退。倏然之间,一条巨大爪肢从天而降,将水中未及上岸的曲星拦腰卷去!
我一惊之下,便要拔身赶去。葛尘却比我更快,将安师妹往我怀中一推,一咬牙关,跳到那爪肢上,举剑不停攒刺。那爪肢却毫不理会,眼见一来一回之间,就要将曲星投入巨口之中。
葛尘双眼通红,势若疯虎,见一无所用,索性扔下长剑,以一双手去掰那卷得死紧的白色尖头,口中叫道:“死妖怪,你要吃人,吃我啊!”
那爪肢被他拼命掰扯,竟也烦了起来,居然真的反身一卷,将他牢牢裹住。曲星失了禁制,整个人从半空直直掉落。我正欲上前相救,只见白衣动处,叶疏已从尹灵心身前腾空而起,将曲星接在手中。然而顷刻之间,葛尘身上那一抹鲜亮的蓝色已消失在一张巨口中,数里之外,犹闻骨肉破碎之声。
我忆及他生前笑貌,只觉心头一阵酸楚。此时已近黄昏,整个湖面上一片尸山血海,道宗众人向山上且战且退,力图避开那无处不在的爪肢,却仍有不少人命丧魔教妖人之手。暮色之中,忽闻白空空体内发出一声长长的“呜——”,爪肢渐渐停止挥动,如山般的身躯也缓缓退回湖中。
尹灵心眉心蹙起,连催促了几声,见它一无所动,朝向千秋使个眼色,一声口哨,众魔修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浮着血沫碎肉的战场。
众人终于得以有喘息之机,唯恐白空空又出来作怪,悉数转移到邻近最高的一座山峰背面。巍山派的弟子说,这座山正是当年大理雪神舍命镇压瘟神之地,名字就叫雪人山。山上有大小石屋,陈设都极简陋,不过勉强遮风挡雪而已。
柳唱仍双目紧闭,满头汗水,我以灵息送入他体内,才听见他在我脑中道:“……随哥,冯雨师意识已无法控制,我竭尽所能,不过令它暂时沉入湖底。这东西咱们打不过,收拾细软赶快跑罢!”
我摇了摇头,道:“孟还天已经出世,白空空迟早要与他会合。再说这东西一步跨出,方圆百里都在它狩猎范围之内,又能跑到哪儿去?”
谢明台、白无霜几人受伤亦极重,正在卫行针等弟子治疗下调匀吐息,此时便摇头道:“此事原该禀报道尊知晓,免有今日之劫。可惜道尊与棋盘真人前日才动身前往昆仑,说是已有召唤魔蛇之法,要知会萧氏掌门人萧昭、江氏家主江鹤行,集地、火、风、水四大乘之力,开浮生千重变之阵,一举封印魔种。只是不知为何,连日却无法联络。”
兴云法师受伤最重,此时面容枯陷,双目无神,叹道:“这白姓魔头已近渡劫之境,只怕即便道尊亲临,也……”
我从石砌的窗口向外望去,只听处处皆是哭声。依稀听见赵瑟的声音在风雪中哽咽道:“……她一时烧糊涂了,只问我葛二去了哪里,我……我……”
我低头默然片刻,起身道:“唱哥,你最多还能控制多久?”
柳唱微弱道:“天亮之前,应是无虞。”
我颔首道:“那也尽够了。”
我推门而出,只觉寒意扑身而来。一轮明亮得惊人的满月,如一枚世上最无瑕的珍珠,滴坠在苍山洱海之间。
我垂下头,一步步向山后那座雪顶石屋走去。只见石门紧闭,惟余屋内之人身上的寒意不断溢出,使得满地皆成冻土。
我停在门前,抬起手来,将腕上一闪一闪的红光按灭,在寒风中一字字道:“……开门。”
第九十三章 一次洞房花烛
这屋中别无所有,除地下陈年的火盆、稻草之外,只一张二尺来宽的石床,年久失修,边角还塌碎了好几处。屋顶、墙壁也多有漏裂,北风从石头缝隙中呼啸而过,如同萧索鬼哭。我背对他站在床边,只觉头发被吹得在脸颊边乱荡,反手将之拧成一束,扔在背后。
叶疏在身后一动不动地凝望着我,忽道:“你受伤了?”
我已脱了鞋袜,光脚站在地下,低头解外袍上的腰带。听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还不由顿了一下,才想起先前冯雨师欲取我腹中气团,手掌一插之下,确是皮破肉烂。这几日忙着赶路,不曾好好疗养,至今尚未痊愈,腰腹上还绑着绷带。这与今日之事也不相干,当下只冷冷道:“死不了,别太用力就行。”
叶疏沉默良久,才低声应道:“……明白了。”
我背身躺下,将一盒油膏放在床侧,目光无处可去,不自觉地望向墙上布满蛛丝的孔洞。
少顷,只听床边窸窣作响,接着一阵浅淡的气息贴近我背后。我只觉一只手试探般放在我腰上,那温度竟使我不由得战栗了一下,强自压下将他甩开的念头,浑身却已绷紧了。
叶疏从前与我仅有的几次亲密,也极少抚摸我身体。此时手法更是生疏之极,从我腰上生硬地移下去,隔着内袍碰了碰我的胯骨,缓缓将我侧着的身子翻过去,整个人有向下退去之势。
我拦住他,重新背过去,漠然道:“你直接进来吧。”
叶疏也似僵硬了一下,才应了一声“好”。我索性闭上眼睛,感觉他将我内袍掀开,蘸着油膏的手从裤腰探了进来,动作轻柔地抚弄我后穴入口,许久才不确定般插进来半个指节。
我早已逼迫自己忘了与他的情事,但也分明记得从前他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前进感,既能令我飘飘然不知天地岁月,又间不容发地指向下一步,仿佛他那天才的脑子里早已写明步骤,标好流程,只要从头到尾照做,便能分毫不错地完成。回过头一看,其实他从不曾掩饰,不过是我情迷意乱识不破,误以为那是真的爱欲。如今我二人早已形同陌路,从前种种更如同笑话一场,却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这时候倒束手束脚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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