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延辞眉间软下,便是这样一直看着阿又也不够,眼都舍不得眨。
王府马车舒适,但再如何好,整日赶路也要累的。
宿幼枝还想着要试探小王爷,结果睡得太香,醒来时天已亮起。
盛延辞坐在桌边,见他醒来便道:“要不要再睡会儿?”
宿幼枝下意识看向旁边,被褥整齐,没有人睡过的迹象,他狐疑转向屏风后人影,心想小王爷不至于睁眼一整晚吧。
他穿好衣,绕过去看,盛延辞气色鲜朝,满满活力,不是熬过夜的模样。
盛延辞将濡湿的锦帕递过来,要给他净脸。
这宿幼枝就受不住了,忙接过自己来。
即使在外,临王府的待遇也不差,端来的早食丰富。
用过膳,他们没在此多留,侍从收拾好行装,便再次启程。
从寒骨关到皇城,日夜兼程少说要几天,慢下速度悠悠过,那更要拖些工夫。
宿幼枝来皇城这些时日,都没办法与家中去信,谢翊虽能瞒住一时也不可能天衣无缝。
若总无音讯,兄长定会察觉。
宿幼枝可不敢让家中发现,如果哪日被人知晓临王殿下从连周山抱回的美人是他,那以后也不要做人了。
他着急,虽要为难盛延辞,却不敢耽误行程,饶是如此,当看到皇城外高大门栏时,他也觉恍如隔世。
这皇城,到底还是回来了。
宿幼枝去瞧小王爷,盛延辞一脸喜色,察觉他视线,便心疼道:“这一路辛苦阿又。”
他不辛苦。
全程被照顾得事无巨细,说实话,长这么大宿幼枝都没被这般精细地伺候过。
临王殿下走的时候悄无声息,满皇城无人得知,回来时也十分低调,经过伪装的马车驶入城门,来往百姓都不会多瞧他们几眼。
想到上次踏入这道门的经历,宿幼枝心下不由急切起来,他走时匆忙,与谢二就此断了联系,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半路与喻世子分开,宿幼枝看着前方拐走的马车,想喻呈凛应当是回去了安国公府。
片刻后,瞧见临王府街口,宿幼枝心情复杂,也没了平日的精神气,蔫蔫地坐在那里。
盛延辞担忧道:“可是乏了?”
宿幼枝敷衍点头,突然听到前方有争执声,他探头发现居然是临王府门口!
敢在临王府前闹事,可真稀奇了。
宿幼枝瞧盛延辞表情淡下,挥手让侍卫去处理。
“……我们少爷病重,殿下真这般绝情,连见他一面也不愿?”
那仆从打扮的人声声凄厉,被王府门房拦住,跪在外面不肯起身,一个劲地磕头,磕得额前通红落血,可见是下了狠劲的。
瞧见他们马车,那仆从顿了下,随后突然冲过来,跪扑在地:“前方可是临王殿下,小人云城戍伊县南头何氏家奴仆,殿下可还记得我家少爷……”
他口齿伶俐,门房去拉人,还是教他挣脱快速报了家门。
侍卫上去才将人压住,可仍听他哽咽道:“我家少爷快、快不行了,殿下去见见他吧!”
杨一皱眉,侍卫立刻将那人嘴堵住。
宿幼枝听他话语凄凄,似乎口中的少爷真病得不轻,也不知与小王爷是何关系。
那仆从脸上漫着额头留下的血痕,衣衫在挣扎中凌乱,很是狼狈。
他好奇瞥过一眼,然后愣住。
欸?
那人不是、不是……啊那个自称小王爷乳娘之子的仆从!
盛延辞离开皇城后,宿幼枝于府门前瞧过一次,时间不长,他记得还蛮清楚。
方才他说什么?
这才几日,那白面公子居然快不行了??
宿幼枝去看小王爷。
盛延辞似乎对仆从口中的何家没得印象,也不想理会,马车径直越过被压在地上的人,驶入府门。
宿幼枝欲言又止。
从盛延辞身上觉出几分冷淡来。
小王爷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但这事掺和进去……宿幼枝未能深想,盛延辞便捧过他的脸,道:“阿又可是有话说?”
问都问了,宿幼枝憋不住,道:“阿又见过他。”
盛延辞眸光瞬间冷了下,怕吓到阿又,很快垂下眼睑,声音是软和的:“可是他扰了阿又清静?”
宿幼枝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异常,但发生在临王府前的乱子,小王爷不可能不知晓,除非是得过命令不要紧的事。
他迟疑着小声说:“上次他与那位少爷一起来过,说是……阿辞乳娘之子。”
话落,宿幼枝察觉盛延辞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带着危险的味道。
不及他细瞧,便被小王爷抱过去,脸贴到胸前,再看不见什么。
“这种无关小事,怎好教阿又忧心。”盛延辞安抚地揉捏他后颈,还是如常般纵容:“待我去处理,嗯?”
他们到时已过午,宿幼枝回来熟悉的院落,见盛延辞要走,忙道:“阿辞要去哪?”
想到小王爷方才的样子,他又说:“阿辞要带着阿又呀。”
传言都说临王殿下脾气坏,宿幼枝还未能见过几次,难得赶上,硬着头皮也得去燎一燎,否则等盛延辞请来圣旨他怕是都搞不定这小子。
小王爷已恢复如常模样,拍拍他的手:“我很快便回,阿又等我可好?”
宿幼枝怎么能同意,学着蛮不讲理那一套,拽着盛延辞袖角不松手,露出可怜模样:“阿又不要看不见阿辞。”
盛延辞心中又开始动摇。
不想阿又见到不好的东西,可又难以拒绝。
宿幼枝加把劲,捏他袖口的手晃了晃,语调软软:“带上阿又好不好?”
盛延辞没能说出推却的话,只得带上阿又。
杨一过来禀报,已将那仆从赶走。
临王府门前鲜少有人敢造次,只这么一下,竟也传了出去。
不过一顿饭的工夫,小郡王登门,进来便道:“表兄你做了什么,怎么外面都在……”
他打眼瞧见宿幼枝,又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眼睛晶亮地欢快唤:“阿嫂!”
“……”
瞧着赵希和那张清俊的脸,宿幼枝面无表情。
“小郡王方才说什么?”
赵希和视线游移,想转换话题:“想、想问阿嫂这些日……”
宿幼枝打断他:“可是外边有说阿辞的坏话?”
小郡王愣住,下意识看了盛延辞一眼,震惊于宿幼枝对他的称呼,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道:“没、没有……”
这么说就糊弄人了,宿幼枝对他笑:“都说了什么?”
赵希和被他的笑容晃花眼,下意识回:“说阿兄苛待乳母之后,要害……”
盛延辞不愿瞧他那傻样子,握住阿又的手捏了捏,无奈道:“阿又想知什么,问我便好。”
宿幼枝也不客气,与他道:“阿辞怎容他们如此诋毁。”
盛延辞摩挲着阿又腕上珠串,垂眼道:“也未说错。”
“?”
什么情况。
宿幼枝看着小王爷,瞧不到他的眼睛,又去捧他的脸。
盛延辞一愣,忍不住失笑,伸手点他额头:“那阿又想听什么呢。”
小郡王已经回过神,过来坐到他们旁边,闻言怒道:“是他们说得过分。”
宿幼枝瞧出盛延辞不爱讲,干脆出门去听。
找间茶肆落座,就能得知街边所有小话。
如今热议的话题可不就是临王殿下。
“你们是没瞧见,那可怜人被临王府恶仆打得浑身都是血,没一块好地,扔出来便昏过去,还是好心人送去的医馆,否则可要没命了。”
“嚯,听说那是小王爷乳母家的人,怎就下那般狠手!”
“小王爷揍过的人还少吗,连他皇叔平王殿下都敢动手,何况区区仆从,那都不是命。”
“未免太过分了吧……”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