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宿幼枝看着陌生的账顶,反应了一会儿,想起他为了追盛延辞跑来了寒骨关,愣了下,不由转头看向外间。
有屏风阻隔,是什么都瞧不见。
“醒了?”
然而盛延辞却像是知晓他动静, 这边歪个头,屏风那边立刻出现个青松劲瘦的影子, 声音放得很轻:“再睡会儿?”
宿幼枝清醒过来,表情难言。
想他曾经也是五更闻鸡起的勤奋人,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要赖一赖沉觉的懒惰子。
别等回了家,身手都钝了。
果然这种事不能拖得太久!
宿幼枝利落起身,想起自己现在是个“姑娘”,顿了下,勉强放慢了些调子,穿衣洗漱,被雪巧按在梳妆台前时,便见着盛延辞又摆弄起那些头钗步摇。
好看不好看的,他都不想戴!
可饶了他吧。
宿幼枝指了指那些素朴的发簪,巴巴地瞧过去:“殿下……”
盛延辞看了看手里朱榴衔满枝步摇,又瞧了瞧那些没姿没色的发簪,内心挣扎了一下,但对着阿又期待的眼神,还是不舍地放下步摇,小声提议道:“这些好看的。”
宿幼枝也晓得漂亮,可跟他就不配了。
雪巧梳过头,盛延辞将石榴色的玉簪别入宿幼枝发间,一点朱红便将人衬得俏若仙姿。
盛延辞呆呆看着,被宿幼枝在铜镜中瞟了一眼,红着脸别开眼,低声又快速道:“今天的阿又……也很美。”
“……”
宿幼枝眉都竖起来了,又强行落下去,呵呵道:“殿下也很英武。”
盛延辞脸更红了,眼睛挪移,不敢看他,过了会儿又鼓起勇气与他对视,眸光亮灿灿:“今日我带阿又出去瞧鲜。”
寒骨关好玩的地方多,来此的旅客算是不少,总能感受到与别地不同的风情。
宿幼枝有点心动,但与小王爷一道是不是不太妥?
想了想,他道:“殿下还有要务处理,阿又怎好贪玩误事。”
盛延辞摇摇头,握住他肩膀:“阿又的事就是要事,不会耽搁。”
就会说漂亮话。
宿幼枝忍不住心里嘀咕。
若是不急,又何需半夜里快马加鞭地往这赶。
但也说不准。
都有工夫写一叠子信呢,忙也忙得有限。
他恨恨想。
宿幼枝起身跟盛延辞出了门。
少顷,喻呈凛寻过来,没见到人,问侍从,听钱三道:“殿下与阿又姑娘踏街去了。”
“?”
喻呈凛看过去:“玩?”
“对啊。”
钱三瞧他表情,忐忑问:“世子可是有急事?”
喻呈凛笑得情意绵绵:“我能有什么急事。”
钱三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看他大步离开,想了想还是找来侍从去通禀殿下一声。
此时城内某条喧嚣街巷,宿幼枝正和盛延辞坐在小摊前吃着寒骨关特色早点。
周围人来人往,他们穿着锦衣华服,落到这处生财之地竟也成为寻常,顶多因为姣好的模样被路过的郎君娘子多瞧上几眼。
“茶水面一份好了,客官请慢用~”
带着丝茶香的面碗端到跟前儿,宿幼枝举着筷子,还是忍不住看向盛延辞:“要不再添一份?”
“阿又先吃。”
盛延辞不以为意:“一会儿要尝的东西可多,还得留些肚子,你用过给我便是。”
虽然这想法没毛病,但是……你可是王爷呀!
就这么吃他的剩饭不好吧。
宿幼枝觉得荒谬。
别说王爷,就是他身周的贵家公子也没这般节俭的。
闹得宿幼枝一时间不好动手,被盛延辞耐心瞧了会儿,才认命地落了筷。
味道还成,就是有点奇奇怪怪……
那边摊铺要的小点也被送了过来,宿幼枝忙推到盛延辞面前,含糊道:“你先吃。”
盛延辞嘴上应着,却没动,只眸光贪恋地瞧着他。
宿幼枝能怎么办?
只能旁若无人地享受美食,忽略掉小王爷的存在,还是很好的。
宿幼枝胃口不错,也架不住寒骨关的早点样式丰富,这个想尝尝,那个也想试试,要全品过确实不太可能。
剩下的半碗面到底进了盛延辞的肚子,包括那些未尽的小食。
一早上,宿幼枝逛得心满意足,盛延辞也陪他陪得甜蜜不已,两人都不太想回。
宿幼枝看向小王爷,小王爷便道:“寒骨关有座九层玲珑塔,登高视野妙极。”
那还等什么!
宿幼枝兴冲冲要去,盛延辞便跟着。
侍卫们太显眼,都散在了人群中,没随在他们身旁。
路上太多落到阿又身上的视线,盛延辞蹙眉,侧身试图挡住那些窥探的目光,却挡不住旁的。
圆鼓精巧的荷包落向胸膛,盛延辞拢着阿又躲过,宿幼枝疑惑转头,见到位娇甜的姑娘站在廊桥上对他们摆手:“这位俊俏的小哥哪里人,身边的姐姐好漂亮。”
说着手肘怼了下旁边白衣素带的锦玉公子。
那公子有些无奈,对着他们拱了拱手:“舍妹顽皮,若有叨扰,小生给两位赔礼。”
宿幼枝看向盛延辞。
想到上次游龙绕街时也有美娘子掷他荷包,眼神揶揄。
盛延辞有些羞窘,伸手盖住他眼睛:“阿又莫要笑我。”
宿幼枝把他手扒拉开,抬头便看到那姑娘瞪大了一双圆眼瞧他们,问:“姐姐,你是他娘子吗?”
当地的姑娘常与外邦打交道,是让人招架不住的直白。
宿幼枝当即摇头。
盛延辞看着他,下弯着嘴角,有些不快乐。
姑娘却高兴了:“那是兄长,友人……姐姐我们一起玩呀?”
她欢快地跑下来,与宿幼枝道:“寒骨关我很熟的,姐姐想去哪里都可以。”
宿幼枝有点受不住。
跟盛延辞就算了,与姑娘凑到一块不得更别扭。
他想委婉拒绝,姑娘却期待地瞧他:“来嘛来嘛,姐姐我好喜欢你的。”
咱就说,这个姐姐能不能别叫了。
宿幼枝是一点笑不出来。
察觉到他的窘状,白衣公子唤住姑娘:“若兮。”
他歉意道:“是我等唐突。”
若兮姑娘抿抿唇,眼巴巴看他:“姐姐……”
她这模样与家中小妹实在像,宿幼枝有些不忍心:“莫怪她。”
“姐姐你好好。”
若兮姑娘又雀跃起来,像只叽叽喳喳的小百灵。
“我带你们玩呀,有趣的地方多多。”
她还拉过白衣公子,推给宿幼枝道:“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哥哥哦,他懂很多,要明年考状元的。”
状元?
宿幼枝好奇看过去。
白衣公子告饶拱手:“可不敢居高。”
但他神态从容,不娇不傲,也无畏怯之情,心中定也是有些底气的。
大启人才济济,能妄想状元之名的都不会是无名之辈。
盛延辞瞧他们聊得欢,勾住阿又的手,却见他的视线都落在白衣公子身上,不愉地跟着看去,却愣了愣,随即蹙眉:“你是……薛白衣?”
白衣公子姿态坦然:“阁下知晓薛某?”
薛白衣?
宿幼枝神色微动,不就是那位兄长也夸赞过的西关学子薛清泠。
师承大儒,素有才名。
薛白衣是因他喜穿白衣,被同窗笑说之言,不过后来传出,许多人便都这么唤他。
“在西关,谁不晓得薛白衣薛才子。”
宿幼枝也来了兴趣。
外人常拿薛清泠与他兄长比较,其中言言甚多,他幼时崇拜兄长,十分不服气,连带着对薛白衣这个名字也没得好气。
后来年长,受兄长淡泊之态影响,也不再固执这种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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