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思他装扮成姑娘待在小王爷身边,与那江湖骗子又有何不同。
差别只在于他想跑,见色起意、图谋不轨的是盛延辞!
不是。
这个结局真不能改改吗!
《江湖十艺》圈了多少少年人的梦,连他家中姊妹都喜欢,常与他偷偷翻看。
如此终话若是流出去,岂不是要脏了姑娘们的眼。
宿幼枝有一瞬竟在想,是不是这个原因,它才会成为绝版。
也不是没有可能。
宿幼枝一边想着盛延辞故意为之的可能性,一边迫不及待地想去信给谢翊,好与他说道说道这不成样子的结局。
但是不行。
这信寄出时,他命也休矣。
宿幼枝将画册丢到一边,换了本新的,才回头去瞧盛延辞。
小王爷坐在窗前,不知在看什么入了迷,一脸严肃,动也不动。
宿幼枝想了想,起身过去,盛延辞翻过书册,他到近前了才恍然抬头,问:“怎么不去瞧乐子了?”
还乐子。
他是一点乐不起来。
宿幼枝看了看盛延辞,又看了看他手中书册,欲言又止。
他该怎么提醒小王爷,他手中书册拿反了……
所以盛延辞到底知不知道那些画册都是什么!
宿幼枝坐去小王爷旁边,将手中画册放到他面前:“殿下可看过这些?”
盛延辞道:“还未看过,是侍从于书铺搬来,听说卖得极好。”
他顿了顿,迟疑:“可是不好看?”
宿幼枝摇头:“没有不好看,但阿又想殿下讲给我听。”
盛延辞对上阿又澄澈的眸子,晕乎乎地应下。
画册里言语表述少,盛延辞全想着阿又,一眼看过去什么都没进脑子。
他定了定神,才瞧出画册上内容,一点点地讲与阿又听:“这是个书生遇狐妖的故事……”
画本执笔之人艺熟,几笔勾勒便描出仙子动人之姿,将书生迷得晕头转向。
但盛延辞瞧着却觉不及阿又万分之一。
宿幼枝见小王爷念得认真,那点怀疑渐渐退去。
又开始忍不住想清山郎君是遭了什么邪,好好的江湖画本,结局比这书生仙鬼之说还迷幻。
盛延辞讲得口干舌燥,宿幼枝给他斟了茶,亲手端到他唇边。
小王爷受宠若惊,欲抬起的胳膊却又悄悄放下,垂下眼,就着阿又的手喝干了那盏茶。
宿幼枝嫌他讲得慢,索性靠过去一起翻看。
但这书生的画本没什么新意,相似的故事他听得多了,粗粗一扫,到得末尾才缓下。
仔细一瞧。
好家伙。
什么赤诚情长在青云路前都是虚幻,转眼便反目,闹了个同归于尽。
“……”
宿幼枝说不出话。
怎么现下寒骨关喜欢的都是这等另类故事吗。
他倒还没如何,盛延辞却是看完蹙紧眉:“怎么他们那番互述衷肠都是假的吗?”
嗐。
画本而已。
别那么当真。
盛延辞却不太高兴,盯着那画本如有深仇大恨,丢到一边也不甘,叫来侍卫:“杨一!”
杨侍卫出现在窗口:“主子吩咐。”
盛延辞将画本扔出去:“将它丢掉……不,给我烧成灰!”
杨一领命走了。
宿幼枝不由去瞧其他画本。
按照寒骨关的喜好,怕是盛延辞看过都幸存不下。
但他还没瞧过呢!
宿幼枝侧了侧身,挡住小王爷视线,道:“这雨怎还未消停?”
话才落,外面“轰”的一声闷响,不似春雷,让两人不约而同探头出去。
“出什么事了?”
王府侍卫比他们更在意,匆匆去查探,过了会儿,回来禀道:“主子,是旁侧韩宅出的动静。”
那般大声响,得是屋子塌了才能有的。
不因年久失修,得是怎地作妖?
一听韩宅,盛延辞顿时没了兴趣,看都不想看,挥手让侍卫退下。
少顷,解决了画本的杨一回来,与他们道:“主子,那边有人来扣门,称要见您。”
哦?
宿幼枝不免想到上次那花枝招展的郎君。
杨一还在道:“有那不安分的郎君,吵闹中提了您。”
盛延辞冷眼:“教他们滚。”
但消停没一会儿,又是“轰”的一声巨响,震得宿幼枝椅子都在颤。
他看向窗口,杨一很快出现,不比方才镇定,面容肃然道:“主子,隔壁有位从西域来的郎君,身上藏着威能不小的火器。”
火器?!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盛延辞瞬间起身往外去。
宿幼枝紧忙跟上。
第47章
与刀剑不同, 火器这种凶悍的、易造成大范围伤害的东西,在大启是不允许私藏的。
也不知隔壁哪来的胆子,毫不遮掩地放出来, 偏巧住他们隔壁的是临王殿下, 这不是作死吗。
在水滴连连的天气里还能造出那么大动静, 怕真不是什么简单的火器。
这东西除却朝廷兵营, 别的地儿也不好见, 宿幼枝瞧盛延辞表情怪吓人的, 自觉降低存在感, 只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甘霖落了一夜,白日里雨势稍减,杨一给盛延辞打着伞, 换了不沾水的靴衣,风风火火冲进雨幕,迈出几步又回头,见阿又也后脚踏出来, 有些迟疑。
宿幼枝生怕小王爷说出让他候着的话, 忙垂眼道:“阿又跟着殿下便不怕了。”
盛延辞顿了顿, 到底没让他回去。
既要去探清真伪,自是不能从大门走,到时有什么痕迹都要被掩盖住。
好在隔壁韩宅防守不严,王府侍卫早寻到无人的漏洞,跨过一道墙便好。
墙头瞧着越过脑顶,于盛延辞和王府侍卫是轻轻松松,唯独阿又姑娘走起来不方便。
我能上让我上!
就这点高度, 小爷呼吸间跳过去。
可惜他不能。
宿幼枝要恼坏了。
阿又姑娘的身份不要也罢。
干什么都为难。
宿幼枝正瞪着那墙,旁边伸过一只手, 轻声道:“别怕。”
话落搂过他的腰,跃上了墙头。
许多年未曾体验过的滋味,宿幼枝想看一眼盛延辞,但忍住了,扫向墙面另一头。
轰隆震响听着不远,还是隔了些距离的,能看到远处尚未完全湮灭的硝烟,于连绵细雨中乌涂涂。
为掩踪迹,他们带的人不多,实也是韩宅无危险之处。
说是韩继的外室,但他并不如何上心,宅中布置远不及商主别院,只是普通富贵。
连仆从都懒懒散散的,如今凑到那爆炸之处外围,不好远离,也不敢靠近。
宿幼枝远远便听到隐约叫骂,似乎还有几分熟悉。
凑近一看,果真是在盛延辞院子见过的郎君,但比起那日的娇柔嗔怒,如今他掐着腰,将对面的人喷得招架不住。
“说你牛你还厉害上了,在什么地方不知道,也能任你胡来,到时闹出事,你看有没有人理你!”
站在倒塌房屋中的少年脸嫩,五官带着异域的深挺,可能事发时不及躲,身上沾满黑色的焦灰,被雨水一冲刷,更是墨染了似地,灰头土脸。
他几次想插话都没成功,恼怒地踢飞脚下碎木:“闭嘴!”
“你不乐意我偏要说。”
那郎君柳眉倒竖,头上戴着的孔雀毛跟着一颤一颤。
“那么能耐你干嘛跟房子过不去,有本事去炸了韩继啊。”
话一出,满院子看热闹的人都惊到了。
有人掩嘴道:“好呀你个柳郎生,竟这般想法,可要教韩公子好好听听。”
柳郎君才不怕他,转过头怼回去:“说说说,你现在便去,不去我还要瞧不起你,惯会传小话的瘪仔。”
“你、你……”那郎君被气得倒仰,歪头倒在身边人肩上小声啜泣起来。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