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幼枝别开眼,什么都没说。
盛延辞却更加激动,贴过来,心疼地拢住他的肩,声音化成了水:“我很快便回的,怎要你这般劳累,是不是还未歇息?”
宿幼枝面露迟疑,他光顾着要找盛延辞,确实没怎么休息。
盛延辞瞧了心更软,让阿又靠在他肩上,贴贴他发顶:“我在这呢,累了要说。”
小王爷的肩膀怪硬的,宿幼枝僵着身子倚靠着,体感更累。
绷了一会儿,心道他个男郎被贴两下又能怎么着,干脆放松了依过去,还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有个现成的软垫,宿幼枝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有些昏昏欲睡,没有瞧见小王爷始终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缠绵又滚烫。
回到寒骨关时天已暗下。
但奢靡的寒骨关夜间也同样欢腾,纸醉金迷、欢歌笑语。
瞧见阿又眉头动了动,盛延辞小心地捂住他的耳,阻挡了那些喧嚣锐音。
马车避开热闹的街道,回到了静谧的宅院。
这里都是临王府的人。
侍从们安静行礼,没有发出过多响动。
杨一留在西关外与喻呈凛一同处理后续。
周二也不往上凑。
只在殿下抱着人下车时沉默地掀过帘子。
宿幼枝睡得不沉,被抱起时惊醒,眼睑要睁未睁间,有好听低沉的声音落到他耳畔,哄着:“睡吧。”
宿幼枝是有些困乏,一时犯了懒不太想动,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但睡过没多久,猛然间想起自己不在家中,一个激灵醒来。
彼时盛延辞正在推门要外出,见他起身,有些懊恼:“是我吵到你了?”
他已经很小心地放轻力道,不想还是太过粗鲁。
小王爷匆匆返回,按住宿幼枝肩膀,柔声哄道:“再睡会儿,嗯?”
宿幼枝还不太清醒,只问:“殿下要去哪?”
“去处理些小事。”盛延辞给他掖过被角,轻缓地拍了拍,想到什么,笑道:“想我守着你?”
那可不止。
是不想你走。
若是睡着后小王爷跑了,那之前岂不是都白费了功夫。
这种事就是要挑战对方的耐心,不能留任何喘息之机。
“不行,殿下不能走。”
宿幼枝脱口而出,见盛延辞表情诧异,又忙软下声音:“不走好不好?”
盛延辞也不想走。
阿又一开口,他恨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哪也不去。
但门外有个不懂眼色的。
喻呈凛见里面半天没动静,屈指敲了敲门。
盛延辞挣扎了一下,与宿幼枝道:“我去办些杂务……”便回来。
对着阿又水润朦胧的眸子,剩下的话实在说不出。
盛延辞心下冲动,都想着干脆不走了,就陪着阿又,一直陪着他。
恰时,敲门声又响起,同时还有喻世子的声音:“阿辞?”
伸手揉了揉阿又的发顶,盛延辞轻声安抚道:“睡醒我便回了,嗯?”
那是不太行。
宿幼枝闻言要起身,将小王爷唬了一跳:“怎么?”
“那阿又跟殿下一起。”
宿幼枝掀开被子要下地,被盛延辞拦住。
他没想到阿又居然如此黏人。
从皇城追来寒骨关便罢了,竟连一时分离都忍不得,让他心里又甜又麻。
可这样是不行的,那些事太过脏眼,他不该让阿又知晓看见……但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直到喻呈凛等不得,又来问。
盛延辞开门出去,有些不自在地避开视线。
喻世子方要开口,便看到了他身后的宿幼枝。
“……”
喻呈凛挑眉:“夜寒,阿辞带阿又姑娘出来做什么?”
盛延辞自知理亏,但他是临王殿下,有任性妄为的资本。
“阿又没来过寒骨关,我带她去瞧瞧……”
这话别说喻呈凛,连宿幼枝听了都觉得离谱。
就他们做的那些事,可不是体验寒骨关风土人情的好去处。
但喻世子看了宿幼枝一眼,没阻止,只道:“那便希望阿又姑娘不要失望才好。”
西关外的那些商队和守备如何,宿幼枝不得而知,还以为是要处理这档事。
却不想他们出了门,却拐去了灯火迷离的街巷。
在听到隐约的莺声燕语时,盛延辞才意识到不对,掀开帘子扫了眼,又快速放下,几乎是慌张地瞄了眼宿幼枝,然后冷下脸看向喻呈凛,低声质问:“怎么回事?”
喻呈凛姿态悠闲,笑说:“不是早就约好的,我当你已与阿又姑娘交代过了。”
“那不是、不是……”
盛延辞隐约记得喻呈凛是提过些许,但当时他全部心思都放在阿又身上,没觉出安排不妥便随便应了。
不曾想他们要来的竟是这种地方。
而他居然还带着阿又!
盛延辞简直不敢知道阿又会如何想他。
小王爷满心惶恐,与阿又解释:“我不晓得,我们这就换个地方……”
不等宿幼枝说什么,喻呈凛先拒绝:“那可不成。”
喻世子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又落到宿幼枝身上:“只不过是寻常商谈,想来阿又姑娘通情达理,不会误解。”
宿幼枝是不用想那么多。
毕竟盛延辞的喜好与他关系不大。
但瞧了瞧对方表情,他垂下头没言语。
盛延辞便慌了,过来捧住他的脸,愧疚得拧眉:“是我不好,没提早安排妥当。”
喻世子看了会儿,道:“约到那些富商的机会可不多,若不去,商道的问题要拖久的。”
商道?
来这里还真是为了正事。
宿幼枝虽然要惹小王爷厌,但朝廷的事耽误了可不好。
他扒下盛延辞的手:“殿下没有不好,便是去何处都要带着阿又。”
盛延辞认真看他,见阿又眼神明亮,似乎真的没有动气,才放下心,低声落下保证:“好。”
寒骨关富有,寻乐子的地方也多,不宵禁,夜间出行的人大把。
宿幼枝只粗略瞧过,不止公子丈夫,姑娘小姐的身影同样不少。
喻呈凛说得暧昧。
此地比起烟柳巷却要正经不少的。
宿幼枝没来过这种地方,穿着女装也觉怪怪的,下了马车便紧紧跟着盛延辞,团扇遮着面都有拘谨。
盛延辞便牵着他的手,路上有人好奇打量,也被他冷眼吓退。
仆从热情地迎他们进了门。
“两位爷来得巧,几位商主也是刚到呢。”
提到商主,宿幼枝心念动了动。
寒骨关的商主,在整个大启的豪商中都素有名望,寻常人不得见。
也不知盛延辞如今是以什么身份约到了这些人。
他们被带到楼上雅阁,隔绝了烟火气的熙攘,多了分浓情稠调的清雅。
三人身边只跟了杨一和周二,旁的侍卫分散在了外面,没跟进来。
仆从领着他们来到一处门前,宿幼枝听到里面不甚清晰的交谈,随着门被推开,里间坐落的锦衣富户都转头看来,目光中是审视和打量。
带着未有形的压力。
但盛延辞是什么人?
可谓大启地位最尊贵的王爷。
怎么可能在乎那么一点微量的气场。
他顶着众人的注视,若无其事地步入雅阁,撩起眼睑扫过,锋锐气势不减:“看够了吗。”
话说的不客气,对面却有人笑起来:“这位便是严掌柜吧,常有耳闻,如今得见,果然年少英才。”
开口的人白胖,笑脸和善,念完盛延辞也没落下喻呈凛,甚至面对宿幼枝时都神色自然,笑呵呵地招呼他们落座,介绍起席间的几位商主。
宿幼枝听了一耳朵,知道这位胖乎乎的是陈掌柜,做西边珍玩的生意,又在他提到韩姓商主的时候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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