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个权倾朝野的病秧子(160)
众女互相推搡,笑道:“真的假的?我们都会做饭洗衣服,你弟弟会喜欢吗?”
顾青辞脸色登时通红,忙压低声道:“二哥哥,你别逗我了,我不行的,真的不行!”
“什么行不行?男人不能说不行!姑苏的风水还真是养人啊,姑娘们都挺俊的,你瞅瞅可有中意的?”
“别,不行,我不行的。”顾青辞脸色更红了,连耳垂都红艳艳的,本就是个温柔恬静的性子,眼下恨不得把头都埋在胸口了。
那群姑娘道:“呦,好嫩的小公子!这脸红的!来,这个给你吃!”
沈执抬手一接,见是颗冬枣,当即笑眯眯道:“我们兄弟三人,姐姐只给一颗冬枣,到底是给我吃的,还是给我哥哥弟弟吃的?”
“那再给你两颗!”说着,又从岸上抛了两颗冬枣来。
顾青辞面皮薄,抬腿就想跑,走出去几步了,又回身拉沈执衣袖:“走吧,别玩了,兄长会不高兴的。”
沈执故意“啊”了一声,往他身后一藏:“那你可得保护好我啊,谢陵打人可疼了!”
谢陵:“……”
“对了,公子!问你们个事儿!外头现在是个什么境况?叛军会不会攻进姑苏?朝廷迟迟不肯派兵支援,老百姓们成日人心惶惶的,大家伙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是啊,是啊!今年年成不好,说打仗就打仗了!老百姓一点准备都没有!有钱的都远远跑了,没钱的都在这待着等死!”
“现在大家伙儿都巴望着叛军别丧尽天良!可不敢干出杀人夺城的事儿!”
沈执脸上的笑容渐失,望着岸上的老百姓道:“此地甚美,永不会叫战火糟蹋了!”
谢陵抬眸望沈执,寒风将他的额发吹得翩飞,眼角的泪痣烈烈如焚。他似乎眼里总是含着泪,即便是笑着,眉眼弯弯的模样,看起来也很悲伤。
三人去了顾家老宅,很破旧的一个地方,许久未有人住过,墙上都结了蜘蛛网,沈执怕顾青辞难过,一路上都小心谨慎地照顾他的情绪,原本满肚子的安抚话术,一到此地反而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谢陵默默清扫院子,门前屋后收拾了一番,
沈执提了桶井水,预备将屋里的家具陈设擦擦。
如今正值严冬,井水甚冷,沈执从前被囚禁时,冬日里缺棉衣,手上留了冻根,寻常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冬日若是把手浸在冰水里,骨头就闷闷的疼,浑身的血液都往一处涌似的。
顾青辞将骨灰坛安置好,刚抬手把眼泪擦了,回身瞥见沈执垂着的左手冻得红通通的,便道了句:“你别弄了,你做不惯这些粗活的,还是让我来吧!”
沈执笑道:“谁说我不会做粗活的?以前大冬天我还给谢陵洗衣服呢,那房檐上的冰锥有小臂长,盆里的水都结成厚厚的冰,我当时右手没废,就用拳头把冰砸碎了再洗,就这样谢陵还怪我把他衣服洗烂了。他总是欺负我。”
当时的确有这么回事儿,谢家不养吃白饭的奴才,沈执不仅洗过马厩,跪过雪地,挨过打,也洗过衣服,暖过床,一桩桩,一件件,想忘也忘不掉。
以前觉得屈辱,不肯往外提,现在插科打诨,说出来就跟说笑似的,没有半点不自在。
可顾青辞听了,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心疼,他缓步上前,伸手接过沈执手里的抹布,轻声道:“真的不用你做,我来就行了,快给我吧。”
“我自己可以,你进屋休息会儿。”
二人就这一块抹布争来抢去,你推我搡,不知谁踢翻了木桶,脏水哗啦啦的流了满地。
顾青辞眼眶一涩,忽然双手掩面蹲下身来:“姐姐。”
这一路上顾青辞都没有掉过眼泪,眼下就这点小事,突然就绷不住了,沈执也不知道怎么哄他,只能蹲下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哭出来就没事了,你别怕,从今往后谁也不能伤害你,我保证。”
“我不喜欢战乱,一点都不喜欢,上一次战乱,我失去了爹娘,与兄长分别数年,这一次战乱,我失去了姐姐。也许还会失去更多,我很害怕,真的很怕。”顾青辞泣不成声,抓住沈执的手道:“你和兄长是我在世间最后的亲人了,你们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你放心,我和谢陵会永远保护你的,天塌来了,还有谢陵顶着呢,别怕啊!”
沈执轻声细语地将人安抚住了,一路舟车劳顿,早就饿得饥
肠辘辘,遂去央了谢陵做饭。
三个人当中,也就谢陵会做饭,沈执寻常右手连筷子都握不住,更别说是帮忙打下手了。
谢陵怕冷着他,遂让他去烧火,沈执乐呵呵地把柴火往锅洞里填,拉着顾青辞烤火,一边还同他道:“谢陵做饭可香了,他还会包汤圆,哥哥什么都会!”
顾青辞从来不知谢陵居然会做饭,闻言微微愣了一下。
沈执自觉失言,想说点别的补救,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正迟疑间,谢陵敲了敲灶台,轻声道:“火灭了,再填点柴。”
“哦,好!”
沈执随手抓了把柴火塞进去,结果原本不大的火直接被压灭了,他甚尴尬地抬眸冲顾青辞笑了一下,凑近锅洞吹。
结果火没吹着,倒是弄的厨房烟雾缭绕,呛得三人咳个不停。
顾青辞一边咳嗽,一边道:“那柴火太湿了,这样肯定烧不着的。”
“没事,烧得着,我再吹一吹就行了。”沈执又凑近锅洞,猛吹了一大口气,那火星子嗖嗖冒了出来,迎面就烧了起来。
沈执“呀”了一声,幸好躲得快,要不然定要烧着脸了,可尽管如此,额发还是被烧卷了一缕。
顾青辞大感心疼,忙抬袖给他擦脸,紧张道:“有没有熏到眼睛?烧伤没有?”
“没事,没事,没烧着,我躲得快!”沈执下意识往后一躲,顾青辞的手就扑了个空,
顾青辞愣了愣,缓缓将手放了下来,道了句“我去透透气”,之后起身出去了。
沈执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起身探着脑袋问:“哥哥,我与他好像回不去了。”
谢陵炒菜的动作一顿,也不知是油烟太大,还是怎么了,沈执觉得他眼眶发红,一双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一直以来所有人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的话,终究是沈执率先说了出来。
不仅是他跟顾青辞回不去了,所有人都被迫往前走,没有谁能回头了。
谢陵会做的菜色不多,简单几样粗茶淡饭,沈执也不嫌弃,照样吃得很香,顾青辞心事重重,一言不发。
沈执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事缓和气氛,终究还是顾青辞率先打破了僵局,他道:“兄长,沈二哥哥,吃完饭再陪
我去一个地方吧?”
“好啊,你想去哪儿都可以,我们这次陪你来姑苏,全听你安排。”沈执忙道,又偏头去看谢陵。
谢陵道:“沈执所言便是我的意思。”
顾青辞道了声谢,待用完饭便领着二人出去了,竟是去了趟月老庙。
如今正值战乱,民不聊生,香客也少,谢陵给了些香油钱,一回眸就见顾青辞拉着沈执在一旁说话,神色微微一凝,很快又偏过头去,抬腿出去了。
顾青辞道:“你其实不用处处同我避嫌,阿执,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也曾不止一次地对你述说着爱意,可也只到喜欢为止了。”
他低头,从衣袖间掏出一根红绳,笑得眼眶通红,“今日在此,我便借了月老的神光,以此作为贺礼,祝福你跟兄长情深意长,永不分离。”
“我……”沈执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此生唯一动过情的人,只有谢陵,也唯有谢陵,哪怕顾青辞身上再有谢陵年少时的影子,终究不是谢陵。
“你不用感到为难,喜欢你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若回应,我喜不胜喜,你若不应,我也不强求。”顾青辞勾了勾唇,微笑着道:“我此生唯愿你好,纵是肝肠寸断也心甘情愿。”